安知夏脸色惨白,双目瞪大,双手死死抓住轮椅,不敢向前,也不敢向后,更不敢转头向后看去。
仿佛,她心里清楚,身后发生了什么。
“淮洲哥……”安知夏声音颤颤巍巍地轻唤着傅淮洲的名字。
傅淮洲脸色也黑得不能再黑。
要是换作其他场合,无论安知夏做错了什么,他都能保下来。
可今天,是封何两家联姻的婚礼现场啊……
四周也一片寂静。
几秒后,反应过来的宾客们才开始小声议论。
“什么情况?”
“好像,是安家的千金把香槟塔弄倒了?”
“不可能吧,多大个人了,还能这么莽撞?”
“嗨,你忘记了,安家千金安知夏之前伤到了腿,现在还在用轮椅代步,可能是轮椅不小心撞到了。”
“真的是,不小心?”
“太天真了。”
“依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不会吧?”
“他们两家又没什么仇怨,怎么会?”
“说你天真,你还真是单纯,你没听见最近的风言风语吗?”
“啊,就是你们说何兰好像绑了……”
“什么?何家人这么嚣张?何兰真绑了人,还能好好在这里举行婚礼?”
“好几年前,她就做过类似、甚至更过分的事情,当时好像还在读高中,就……”
“说说眼下正事儿,别扯远了!”
“反正,我就是听说她绑了人,其中有个就是安家千金,安知夏!”
“你说的,是真的?那安知夏和傅淮洲还来参加婚礼、送祝福?”
“还没说完呢!”
“就是那个傅淮洲,带了人去把人救了出来,还顺手惩治了何兰。”
“他?敢惩治了何兰?他知道何家背后是谁吗?”
“不是,傅家也狂过头了吧?”
“他家现在勉强算得上是云城第一是不假,可何家背后的关系才是通天的,傅淮洲这么干,傅老爷子没打断他的腿、丢去何府门口?”
“你以为呢?傅家也不是吃素的。不知道傅家动用了什么关系,这事儿反正是揭过去了。”
“不信你看,他们还正儿八经地来参加何家的结婚典礼呢。”
“说来也巧啊,怎么何兰刚犯了这事儿,突然就结婚了?”
“之前没听说啊?”
“你看你又不懂了吧,我悄悄给你说……”
宾客席上流淌着各个版本的八卦,但相同的是所有宾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一处来了。
要是在以前,傅淮洲一定会毫无条件站在安知夏这一边。
在他心里,安知夏一直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不可能如此莽撞。
他朝安知夏的轮椅的轮子处看去,发现白色桌布的一角,被绞了进去,而后跟随着安知夏轮椅前行的方向,拉倒了一整座香槟塔。
“安小姐,这件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呢?”
何兰母亲冷声质问,款款走到安知夏面前,居高临下地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安知夏紧张地看着傅淮洲,眼神里闪烁着希冀。
何兰母亲也随之看向他,皮笑肉不笑:“小傅总,这件事你也想为安小姐出头吗?”
何兰母亲刻意强调“小傅总”三个字,暗示傅淮洲他上面还有傅炳松老爷子压他一头。
傅淮洲额边青筋暴起。
不仅因为他听明白了何兰母亲的言外之意,更因为他在一秒钟内,就明白了刚刚应该是何兰母亲的手笔。
她是故意冲着安知夏去的。
甚至,还可能是何兰让她这样做的……
是了!
以何兰那个疯女人的疯劲,她才不会管什么婚礼不婚礼,她做得出这种事!
甚至,还稳稳拿捏住了人性。
一般人,谁会在自己的婚礼上搞事情?
何兰舍了自己的婚礼,先天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她们母女还笃定了傅淮洲不敢在这种时候、这个场合来为安知夏伸张正义。
傅淮洲感觉一口气死死堵在了喉头。
突然,他想到了林染。
从前,她被安知夏设计、冤枉时,有苦说不出、甚至说出来了自己也不相信她,甚至明知道真相,却也要求她主动退让……
她当时,心里也是这种感觉吗?
不知为何,一想到林染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傅淮洲突然放弃挣扎了。
“先等会儿再说。”他沉声道。
傅淮洲走到安知夏处,缓缓蹲下,然后耐心地替她将轮椅的轮子从纠缠的布料中解脱。
“淮洲哥,谢谢你。”安知夏无比感激。
在刚刚,她曾有一刻动摇过,怀疑傅淮洲会将她推出去,不再像从前那样护着她了。
而若是没了傅淮洲的庇护……
安知夏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而后更加下定决心,要将傅淮洲紧紧抓在手中。
见状,何兰母亲面露不悦:“看来,今天小傅总是非要让我何家咽下这口气了?”
与此同时,何兰母亲提前安排好的保镖们走了过来。
气氛再次降至冰点,毫无先前欢快的婚礼氛围。
尽管,那些欢快更多透露出的是诡异的感激。
周围人也屏气凝神,谁也不敢随意插话打圆场,都在静观其变。
大家都在心里猜测,傅淮洲会不会用何兰之前绑架过安知夏的事,来逼何家低头。
甚至,这整件事可能都是傅淮洲和安知夏故意策划的!
故意在何兰的婚礼上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给安知夏出口气!
天呐,如果是这样的话,傅淮洲真是太霸气了!
不少瞎猜的人看向傅淮洲的眼神逐渐升起闪闪星光。
就连安知夏,也敢抬头直视何兰母亲的眼睛了!
她坚信,尽管何家背景深厚,可只要傅淮洲愿意为了她去硬刚,何家也不可能真的和傅家再次交恶,毕竟这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愚蠢行为。
然而,傅淮洲在解放了安知夏的轮椅后,站起身对何兰母亲点头:“的确,是知夏的轮椅轮子绞进了桌布,这才导致香槟塔坍塌的。”
见傅淮洲竟直接认了下来,安知夏脸色一白。
但她很快又自我安慰。
的确,事实的确如此,没办法否认,那么淮洲哥一定是打算……
还没等安知夏想完自我安慰的话术,傅淮洲直接将安知夏的轮椅往前一推。
“知夏,道歉。”
傅淮洲冰冷的话语不疾不徐,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安知夏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