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一声焦急的呼唤，林佳依眉头紧锁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雨宫弦把手机往支架上一靠，镜头对准了自己，俊美的面庞缓缓覆上一层担忧般的神色，借以温柔的笑容来掩盖自己的不安。
“怎么了佳依，有什么急事吗？”
手机那头的环境在慢慢变化着，林佳依此时正在去往医院的路上，之所以打视频通话给雨宫弦，就是为了向他求证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林晨到底是不是她的父亲。
“哥，我做了个梦，我想问你……”
“我到底是不是林家的孩子？”
很早之前她就经常听别人细谈，说她林佳依长得不像林晨，也不像乐芸，有时候林佳依自己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也有同样的感觉。
但这从来不曾让她怀疑自己的身世。
她看着手机屏幕那头雨宫弦脸上坦然的神情，屏息凝神等待着他的回答。
哥哥这么淡定自如，应该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吧……
告诉她，那只是她做的一个梦而已，她是林晨和乐芸的女儿，是林家的孩子。
静默了几秒，她看到雨宫弦的嘴唇微微开始颤动，竖直了耳朵去听。
“不是。”
天知道雨宫弦是怎么做到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说出这样让她心碎的话语的，“咯噔”一声，她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随即崩塌——
凝视着他平静的脸，尽管她原本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雨宫弦亲口承认时，她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疼痛起来。
“我们都不是。”
再抬眼，对上林佳依那双空洞的眼眸，雨宫弦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哀伤，他看到林佳依的眼眶里滚动着晶莹的泪珠，死寂的眸光夹杂着一丝怅惘。
他们，都不是林晨的儿女？
“那琳琳她……”
“爸妈只有琳儿一个亲生的孩子。”隔着屏幕，他没有办法像小时候那般伸手去擦去妹妹脸颊上的泪痕，轻抚着她的头，安慰她。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妹妹流泪的样子了。
这张梨花带雨的脸，一旦入目，便会惹得他的心一阵阵泛疼。
“你都记起什么了？小薰……”
瞳孔此时剧烈扩张——
哥哥居然开口叫她……小薰……
过往的路人不断投来目光，林佳依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看着医院的大门就在不远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脚步骤然停在原地。
她的记忆似乎没有多少要恢复的迹象，她仍是只知道自己是有个叫雨宫薰的名字，就连他们兄妹俩不是林晨亲生的孩子，也仅是通过梦境才托出的残忍事实。
她来不及询问雨宫弦更多信息，也不想这么快就刨根问底。
“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的亲生父母是谁，你以前又叫什么名字？”
“小薰，这些哥哥可以慢慢……”
还没等雨宫弦把话说完，熟悉且清冷的男声在身旁响起，林佳依慌得急忙把通话音量降至最低，抬眼有些心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佳依，好巧，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是啊清寒，真巧……”嘴角的笑意越发僵硬，林佳依也顾不上继续询问雨宫弦什么，匆忙挂断了视频电话。
真是奇怪，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像是走到哪里都可以遇见顾清寒一般，上次在去内衣店的路上，顾清寒也跟她碰见过。
简直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对她的行踪掌控尤为清楚。
但，这只是个比喻罢了，只能说顾清寒跟她确实有缘。
顾清寒在她跟前停住脚，注视着她泛红的眼眶，颇为无奈地弯下腰来，视线同她保持水平。
“怎么了，谁又惹你哭鼻子了？”
“才没有呢……”林佳依急忙抹了一把脸上残留的泪痕，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逼着自己露出开朗的笑容，“我是被风吹了太久，有点感冒。”
顾清寒脸上温柔的笑容越发浓烈。
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谎——
林佳依这时才注意到，顾清寒背后正是通往医院的路，既然如此，他这是刚从医院里出来的？
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顾清寒像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主动跟她解释道：“我这也是因为感冒去医院拿药，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不用了，谢谢你。”
她要去的可是医院的精神科，如果只是普通的感冒，她倒也不至于瞒着这个瞒着那个的，直接正大光明地进医院即可。
她撒了谎，心神不宁，慌慌张张地搪塞了几句便急着跟顾清寒道别。
可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心虚呢？
“好吧，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一直目送着林佳依的背影进了医院大门，顾清寒那张盈满笑容的脸才瞬间冷淡下来，右手握紧了那瓶秘密的药物，他忍不住叹息。
这女人现在对自己完全没有以前那样单纯坦诚了，尽管——
自己在她面前也戴上了一张又一张面具。
“什么？爸他居然不让你跟嫂子继续交往——”
仅是透过电话，便已经能够听得出宋凌逸内心那份义愤填膺。
宋凌睿坐在办公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着手里的笔杆，原本以为这次跟弟弟难得一次通话，心情会稍稍好一些。
可谁知这小子一开始就问他关于林佳依的事，宋凌睿自己也是憋了一肚子的苦水，索性就趁着弟弟这一通电话，把苦水全都倒出来。
“这老头子真是的，嫂子那么好一个女人，打着灯笼上哪儿找去？”他不满地撇了撇嘴，对父亲的埋怨毫不掩饰。
上一次通话时，宋凌睿就已经把林佳依的病情透露给他了，然而宋凌逸没有太多惊讶的反应，与其说是诧异，不如说是一种顿悟的感觉。
其实他还在林佳依班上做学生时，就已经察觉到异常了。
林佳依有时会变得格外冷漠，原本熟悉的同学站在面前，她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宋凌逸记得很清楚，针对林佳依这个问题，班上很多同学都在一起讨论过，各种离谱的猜测都有过，可唯独没人能猜到自己朝夕相处的班主任老师会是dId患者。
“所以，妈她的反应呢，你有没有听她说过类似的话？”
他真害怕因为林佳依的病情，曾经对她热情不已的母亲也会渐渐疏远她。
但还好，徐雅诗的反应并没有让他失望。
就在昨晚，徐雅诗还曾单独找宋凌睿谈过话，跟他商量着要联系专家帮助林佳依治疗人格分裂的事。
母亲的包容与理解让宋凌睿深受鼓舞，但父亲的古板与谨慎却也在同时给他施加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上次的会议过后，父亲又开始跟新的合作伙伴有所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