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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魂契迷局

乱葬岗的风裹着腐土气息,将萧承煜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伸手要扶我,腕间却突然浮现出与玄尘相似的暗纹,转瞬即逝。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触碰,指尖抚过怀中发烫的玉佩——自方才封印爆发后,这半块玉就像活物般,时不时传来灼烧感。

“苏姑娘?”萧承煜收回手,喉结滚动,“玄尘虽退,但他定会卷土重来。”他从袖中掏出个瓷瓶,倒出颗泛着蓝光的药丸,“这是用千年玄冰草炼制的辟邪丹,你先服下。”

药丸凑近时,我突然听见细微的呢喃声,像是从丹药内部传来。读心术本能运转,却只捕捉到一片混沌。记忆突然闪回昨夜,春桃送来的安神汤表面,也曾泛起类似的幽蓝光泽。

“多谢,不过我自有保命手段。”我将银哨抵在唇边,余光瞥见他眼神微暗。远处传来乌鸦的嘶鸣,打破诡异的寂静。萧承煜刚要开口,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白骨破土而出,组成一道骨墙,将我们困在中央。

“读心者,交出玉简!”

苏若雪的声音从骨墙后传来,却带着雌雄莫辨的扭曲。骨墙裂开缝隙,她缓步走出,脖颈处的咒文已蔓延至整张脸,瞳孔完全化作竖瞳。她手中握着半截锁链,链尾系着个血肉模糊的物事——竟是父亲的断手!

“你!”我攥紧银簪冲上前,却被萧承煜一把拽住。他剑尖指地,金光泛起,将白骨逼退半丈:“她被邪神之力侵蚀,碰不得!”

苏若雪怪笑着将断手抛来,腐肉砸在我脚边,赫然露出父亲虎口处的月牙形胎记。记忆如潮水涌来,幼时我发烧说胡话,正是这双手彻夜抱着我在院中踱步。怒意冲上心头,我甩开萧承煜的手,读心术全力发动。

刹那间,无数声音灌入脑海。

“杀了她......”

“把魂魄献给主人......”

“读心者的血......最甜......”

剧痛袭来,我跪倒在地,鼻腔涌出鲜血。苏若雪趁机扑来,锁链缠住我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萧承煜挥剑斩断锁链,却在触及她身体时,剑刃发出刺耳的鸣响——她的皮肤竟化作了鳞片状的角质。

“小心!她现在是......”萧承煜话未说完,苏若雪突然张口,喷出一团腥臭的黑雾。我本能地举起玉佩抵挡,金光与黑雾相撞,炸出刺目光芒。待视线恢复,苏若雪已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片带着黏液的鳞片。

萧承煜脸色凝重,捡起鳞片:“这是邪神眷属的特征。玄尘恐怕已经找到唤醒邪神的关键。”他看向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撕下衣襟替我包扎流血的掌心,“先回侯府,玉简和玉佩必须重新藏好。”

更夫的梆子声惊飞栖在屋檐的夜枭。我握着银簪守在祖祠外,白天的激战让读心术产生了诡异的异变——此刻我竟能听见砖瓦缝隙里虫子的低语,甚至远处厨房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都在脑海中化作清晰的字句。

“小姐,该用膳了。”

新来的丫鬟捧着食盒走近,声音甜腻得发腻。我盯着她耳后若隐若现的红斑,与春桃后颈的咒文如出一辙。食盒打开的瞬间,我突然出手扣住她手腕,银针探入菜肴,针尖瞬间发黑。

“说,谁派你来的?”我将银簪抵在她咽喉,却发现她眼神空洞,宛如傀儡。读心术扫过,只听见机械的重复:“完成任务......完成任务......”

院外突然传来打斗声。我冲出祖祠,正看见萧承煜与三个黑衣人缠斗。他招式凌厉,剑剑封喉,可每当剑锋触及黑衣人,就会有黑雾涌出,腐蚀剑身。其中一人趁他不备,甩出锁链缠住他脚踝。

“小心!”我掷出银簪,簪尖刺入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吃痛松手,却在消失前,将一枚血红色的符咒贴在了萧承煜胸口。符咒一接触皮肤,立刻化作血丝渗入他体内。

萧承煜脸色瞬间苍白,单膝跪地,额间青筋暴起:“别过来......这是......噬魂咒......”他握紧剑柄,试图用内力逼出符咒,可血丝却顺着经脉蔓延至眼底,将他的瞳孔染成妖异的赤红。

我想起母亲信中“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警告,手按在玉佩上犹豫。萧承煜突然暴起,挥剑向我刺来,眼底只剩疯狂:“玉简......交出来......”

剑锋擦着我耳畔划过,削断一缕青丝。千钧一发之际,我吹响银哨。尖锐的音波震得瓦片纷飞,萧承煜痛苦地捂住头,符咒从他胸口浮现,在空中扭曲成玄尘的脸:“读心者,这就是信任的代价!”

我趁机扯下颈间红绳,将玉佩按在他眉心。金光与血丝激烈交锋,萧承煜发出低吼,冷汗浸透衣襟。不知过了多久,血丝终于消退,他虚弱地倒在我怀里,气息微弱:“抱歉......连累你了......”

我抱着他的手微微颤抖,读心术却突然捕捉到一丝异样——在他意识深处,有个声音在冷笑:“计划,很顺利。”

祖祠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火光冲天。我将萧承煜藏进假山缝隙,握紧银簪奔去。只见祖祠已化作一片火海,玉简的封印光芒在火中忽明忽暗。玄尘站在屋顶,手中锁链缠绕着昏迷的苏若雪,而她胸口插着的,正是我母亲的银簪。

“读心者,做个选择吧。”玄尘举起玉简,火焰映得他面容扭曲,“是救你的好妹妹,还是保住这能颠覆天下的秘密?”

我望着火海中摇摇欲坠的封印,又看向萧承煜藏身的方向。指尖抚过玉佩,突然发现其上纹路与玄尘法杖的符文,竟能拼凑成完整的图案。记忆碎片瞬间拼凑——二十年前母亲被盗的,或许不只是玉佩,还有......

“我选......”我握紧银哨,在玄尘得意的笑中突然发力,“谁都不救!”银哨声与封印共鸣,整座侯府开始震颤。玄尘脸色骤变,苏若雪胸前的银簪爆发出金光,将她体内的邪力尽数逼出。

混乱中,我冲向玄尘。他挥杖击来,却在触及我眉心朱砂痣的刹那,被突然迸发的强光弹开。萧承煜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手中握着半块玉佩,与我的玉佩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玄尘踉跄后退,眼中第一次浮现恐惧,“你们是......”

话未说完,封印彻底爆发。光芒中,我听见母亲温柔的声音:“棠儿,记住,真正的钥匙,从来不是玉佩......”剧痛袭来,我与萧承煜被光芒吞噬,意识坠入无尽的黑暗。

再次睁眼时,我躺在自己的厢房里。春桃正在窗边插花,见我醒来,惊喜道:“小姐终于醒了!您都昏迷三日了!”

我猛地坐起,摸到枕边的玉佩——此刻它已变成完整的莲花形状,温润如玉。窗外传来马嘶声,我掀开窗帘,正看见萧承煜骑着黑马离去。他回头望来,眼神复杂,却什么也没说,策马消失在巷口。

三日后,京中传来消息:国师玄尘叛国谋反,已被靖王萧承煜诛杀。而侯府嫡女苏晚棠,在父亲死后继承爵位,成为大盛朝第一位女侯爷。

我摩挲着案头的玉简,上面的符文正在缓缓消退。铜镜中,金色朱砂痣已恢复成暗红,可每当夜深人静,我仍能听见细微的呢喃,来自玉佩深处,也来自记忆深处——那里藏着母亲的秘密,萧承煜的秘密,还有邪神复苏背后,更可怕的真相。

暗格里,萧承煜留下的信笺被风吹开,字迹力透纸背:“当玉佩合一之时,亦是你我重逢之刻。保重,我的......读心者。”

窗外暴雨倾盆,惊雷炸响。我握紧玉佩,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黑影。玄音观的覆灭,不过是个开始。而我与萧承煜之间,这场始于阴谋的羁绊,也终将在命运的棋盘上,落下新的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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