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逾却好,家里家外,楼上楼下,院后池中一水全是妖物、邪阵,虽不知是不是都是他的战果,可他的形容相貌与她所见过捉妖师相比,实在过分光鲜亮丽了。
这人,只要一丝不对表露人前,背后必然关联更多的不可思议。
“你吹着,我去看看。”
莳柳沉思这会,被两人盯梢议讨的“四不正经”不知为何竟抛下了顾辞安,一步一扭,三步一撩发离开了。
脱离了“妖妃”纠缠,顾辞安注意力坚定地又锁定莳柳身上。
莳柳余光瞟见他来,脚下动作不觉急促起来,逃也似地走向张却。
张二少一身小西装笔笔挺挺,满面光鲜,颇有人样,正在跟他几个朋友谈天。
见莳柳来,把朋友撇了去,问莳柳有什么事?
“车钥匙给我。”莳柳手摊了过去,目光却只跟随一抹融进繁杂魂氤的黑红气雾移走。
“你拿车钥匙做什么?”张却问,“钥匙在王六那儿。你是嫌这里无聊,要回去吗?我送你不就好了。还是突然想开车?”
“你虽然,”小伙唇靠近她耳边,低声,“你虽然有驾照了,脑子可能也清楚怎么驾车,但毕竟还没实操过,等哪天你有闲我先带你去车少的地方跑两圈适应适应——”
“算了。你玩吧。”
说罢,急忙追快要消失在转角的黑氤去了。
“喂,你等等我啊。”张却赶紧把指间酒杯递给侍应生,去追莳柳。
追到半途,迎面看见一个剪公主切发型的姐姐袅娜过来,还向他招手了。
那是世交的邻家姐姐,他的白月光前暗恋对象——高念卿。
也是间接导致他中怨伥诡计留下终身阴影的女人。
张却装没看见,做作转了个身往另一个方向溜了。
不远处,一个端庄文雅的男人将他和莳柳的行为举止尽数收纳眼底。
这边莳柳追着陈昧下了负二层地下停车场,看她驾驶一辆红色小轿车绕了出去。
看着她渐渐远了,莳柳无奈只能凝息掐诀,准备瞬移跟上……
“滴滴……”尖锐喇叭声响在身后,炫目的光将她从身后包裹。
莳柳回头眯眼一看,季逾脑壳从左窗探出:“上车。”
“你想干嘛,怕对方不知道你使用怪力!”季逾踏着油门,抹着盘子,循红车轨迹缓缓绕离车库。
莳柳坐副驾上,秀眉微锁:“恐怕不止知道我有怪力。”
季逾侧眸瞄向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看前面别看我。慢悠悠的别给我跟丢了。不行就让我来开。”
话音未落,莳柳突然伴着一串“呜”的机械嘶鸣喉中、口中发出“嗯呃……哎呦”闷哼。
——线条流畅且锐利的RS7突然猛提速,猝不及防莳柳腰背遂往后一撞,差点嵌进软韧的真皮椅座中。
还未回神,在将出车库的弯道,季逾在汽车疾驰的状态下快速一抹方向,轰鸣尾声中陡然窜起哧啦的橡胶狠狠摩擦地面的声响。
车身急速一甩,莳柳身体跟着便往驾驶者方向倾倒而去。
于是肩膀和头就靠到了季逾峻健的肩头。
分明是急转弯,他身体却纹丝不动,诡异的端正。
直行后,莳柳缓缓才坐正。
她心哐哐的,秀指握得紧紧的,气愤得直想捶人。
不是体虚吗?
不是文明驾驶好公民吗?
不是开不快吗?
绝对是蓄意报复。
莳柳想知道突然不干人事的死男人究竟是个什么鬼祟心理,偏他这一时刻什么关于她的也没想,只专注盯着已汇入车流的红车。
红车转离密集车流,出了闹市区,环墓山区域绕了大半圈,在一所生态环境研究中心门口停了下来。
汽车未熄火。
季逾黑猫一样漆黑的RS7便隐在较远路口转角一动不动,弓着背探头探脑。
十五分钟后。
红车重新前进,在科研所保安室窗前刹住,与保安说了句什么,电动门缓缓移开,随后陈昧便进去了。
“有什么计划?”季逾把车开到远离研究所监控开阔的路边停下,问莳柳。
莳柳思考了一会儿,说:
“张二他三哥妖艳妩媚的女……性朋友上一刻还在豪华宴会搔首弄姿,与混账男人拉拉扯扯,转身一脚踏进了科研室,这合理吗?”
“接下来她是不是就脱下高跟和性感长裙,换上板正的白大褂在实验室里研究生物生态?”
“你见过这么人前人后差异两极化的人吗?”
季逾:“见过啊。比如你。……比如我。”
莳柳唇角抽抽,心说我真是脑子短路,竟问你!
开门下车。
“我进去看看,你去吗?”莳柳一身雅致晚礼服逶迤灰尘飞扬的地上,回眸看季逾。
季逾原模原样坐在车里,非要享受完最后一丝空调凉气才罢休:“怎么去?”
“爱去不去。”
两分钟后,季逾抱怨的声音响在研究所后墙的墙垣上:
“你不是会瞬移嘛,为什么要带我爬墙?”
莳柳站在高墙下头,整理裙摆,蹬上她翻墙前丢进来的五厘米细跟鞋,悠悠说:
“不是你说怪力会惊动对方嘛!”
话语传达至季逾听觉范围,她面上浮上不可察阴暗一笑——至死精致的人,最合用粗犷的行为相处。
季逾:“……”
心中唧咕:“还是那副吃不得亏的样子!报复心怎么这么重。”
莳柳听见了,却不甚了解那个“还是”。
只心中也嗤鼻:“吃亏?吃亏是什么?除非本神愿意,否则不能吃亏。”
“喂,你看着我啊,我长这么大,还没翻过墙呢。”季逾衣装精致蹲墙头上。
他把外套先丢给莳柳,拉了拉裁剪正正合身但不适合运动的西裤,做出预备往下跳的姿势。
墙也就三米的样子,莳柳穿修身裙都下来了,他那快有墙高的身体却在上头犹犹豫豫。
“没心的女人,也不知说在下头抱住我。”季逾在心里说。
说完伸出手腕看两眼上面的天极琀。
莳柳听到、见到他这种做派,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多少天了,说只要她对他怎样怎样,他就愿意把天极琀送给她的想法在他心里徘徊又徘徊,到现在还没送出!
难道人心底里的想法跟身体行为也能背道而驰?
这还是人吗?
她以为的他或比她法力高强的想法还需保留吗?
莳柳眼下看他跟看万花筒一样——恍恍惚惚缤纷不可言喻。
“你站开点,以免误伤。”季逾轻声提醒,随即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