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裹着陈溯的头。
老周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你血脉里流着容器的烙印!”仲裁庭主的笑像刮玻璃:“杀了那女娃,契约成!”
苏绾的考古锤“当”地磕在雕像基座裂缝。
石屑飞溅处,半截青铜竹简斜着刺出来——泛黄的卷角印着“归墟录”三个篆字,正是顾明远二十年前失踪时总揣在怀里的那本。
“顾叔!”苏绾指尖发颤。
甬道外传来骨头碎裂的闷响。
顾明远的星魂被青铜锁链绞成碎片,却突然笑了:“你当仲裁庭主真能吃定老周?当年院长带着我们三人立双生契约时,早把我的星魂缝进反制开关!”他脖颈处淡金色的∞符号突然炸开光,与陈溯掌心那枚青铜烙印撞出火星。
雕像脚下的青石板“咔”地裂开,四个血字从地缝里爬出来:“需至亲之血”。
陈溯突然扯开衣领。
锁骨处一道旧疤泛着幽蓝荧光——那是三个月前老周临终时,突然发狂咬出来的伤口。
此刻血珠正顺着肌理往上涌,像活了的蚯蚓:“老周最后那次发烧……是把本体封印坐标刻进我血脉!”
他抓住苏绾的手腕按向雕像。
“轰!”
青铜门轰然坍塌。
密室深处悬浮着三具水晶棺。
棺盖上刻着三个字:“院长”“顾明远”“老周”。
仲裁庭使者的锁链化作星雾扑过来。
陈溯反手将苏绾的考古笔记掷向空中——夹在内页的半张滇南地图“腾”地烧起来,密密麻麻的星轨符号从纸灰里钻出来,在头顶织成网。
“用星芒连北斗阵!”顾明远的星魂撞进纸灰,声音像碎瓷片,“这是院长设计的最后一道屏障!”
陈溯咬开指尖。
血珠滴在第七颗星位上时,三具水晶棺同时射出光柱。
蓝的、金的、青的,三道光绞成∞形,老周的残魂从中浮出来:“陈溯!用我棺里那支探险队徽章笔,戳破仲裁庭主的假眼!”
话音未落。
“咔嚓——”
雕像突然裂成两半。
后方露出个浑身缠满青铜锁链的男人。
他面容与顾明远年轻时分毫不差,可左眼是团翻涌的黑雾,右眼里却映着滇南地宫那面“武破星辰”的壁画。
“小溯……”男人开口时,老周的声音混着顾明远的沙哑,“你来得……比我算的早三天。”
“顾叔?”苏绾的考古锤“当啷”掉在地上。
青铜鼎的轰鸣从甬道外传进来。
仲裁庭主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刮得人耳膜生疼。
顾明远的星魂被锁链拽得越来越细,却还在往北斗阵里钻:“快……快——”
陈溯攥紧从老周棺里摸出的徽章笔。
笔杆上“滇南探险队”的刻痕硌着掌心,像老周生前总敲他脑袋时的力度。
雕像裂缝里的男人突然抬头。
他左眼的黑雾翻涌得更凶了,右眼里却浮出笑意:“动手吧。”
甬道外的星雾突然凝成实体。
仲裁庭使者的脸贴在坍塌的青铜门上,嘴角咧到耳根:“晚了——”
顾明远的星魂“啪”地碎成光点。
陈溯的血指按在徽章笔尖。
笔尖离男人左眼还有三寸时,整个密室突然震动。
男人的锁链“哗啦啦”崩断三根,他右眼里的壁画突然活了——画中那个挥拳碎星的武者,面容竟与陈溯有七分相似。
“小溯。”男人的声音突然变成老周的,“记住地宫第三层那行血字……”
仲裁庭主的笑声穿透震动,像刀子扎进每个人的太阳穴。
顾明远的星魂碎片在锁链里挣扎,最后一点金光即将被黑雾吞没。
陈溯的笔尖微微发颤。
男人左眼的黑雾突然凝成一只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星图——和陈溯手背上的烙印一模一样。
“刺下去。”男人说。
苏绾突然抓住陈溯的手腕。
她的掌心全是汗,却烫得惊人:“我爸留的归墟录里写过……双生契约的反噬,需要两个容器。”
甬道外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
仲裁庭使者的锁链已经穿透坍塌的青铜门,离陈溯的后颈只剩半尺。
陈溯深吸一口气。
笔尖刺进黑雾的瞬间,整个密室的星芒突然倒卷。
男人的身体开始透明,他右眼里的壁画却越来越清晰——画中武者的拳头即将击碎最后一颗星辰,而那颗星辰的位置,正对着陈溯心脏。
“最初容器……”老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终将反噬。”
仲裁庭主的笑声陡然拔高,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
顾明远的星魂碎片突然聚成一点光,撞进陈溯手背的烙印里。
男人的身体彻底消失前,轻声说了句:“该你了。”
青铜鼎的轰鸣戛然而止。
密室里只剩陈溯急促的呼吸声,和苏绾攥着归墟录的手指关节发白的“咔咔”声。
甬道外突然安静得可怕。
陈溯转身。
仲裁庭使者站在青铜门的废墟里。
他的锁链全断了,左眼处插着半支探险队徽章笔——笔杆上“滇南”两个字还在渗血。
他咧开嘴,露出满嘴尖牙:“你以为……”
“砰!”
顾明远的星魂突然从陈溯烙印里冲出来,撞碎了使者的右肩。
使者的身体开始崩解,可他的笑声却越来越大,混着另一个更沙哑、更古老的声音:“容器?反噬?小崽子们,你们以为……”
陈溯抓起苏绾的手就跑。
背后的笑声追着他们的脚步。
顾明远的星魂在锁链里挣扎,最后一点金光像快燃尽的蜡烛,却还是咬着牙往陈溯烙印里钻:“走……去地宫第三层……”
苏绾突然拽住陈溯。
她指着水晶棺的方向——三具棺椁上的名字正在褪色,而老周那具棺底,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当容器反噬时,真正的钥匙,在最初的火苗里。”
“最初的火苗?”陈溯喃喃。
苏绾的手指突然收紧。
她望着归墟录上刚显影的一行小字,声音发颤:“七年前孤儿院那场火……老周冲进火场前,怀里揣的不是药箱。”
背后的笑声突然近在咫尺。
陈溯拽着苏绾冲进甬道。
他们跑过那些和陈溯眉眼相似的青铜面具时,最末尾的面具突然裂开——里面掉出块焦黑的布片,隐约能看见“滇南孤儿院”几个字。
苏绾捡起布片。
布片内侧,用血写着一行小字:“小溯,钥匙在你七岁那年藏的饼干盒里。”
甬道尽头的出口漏进月光。
陈溯的脚步顿住。
月光下,站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
他左眼蒙着黑布,右眼里泛着和仲裁庭使者一样的星芒。
“暗河的雷耀山。”苏绾咬牙。
雷耀山扯动嘴角,绷带裂开道血口:“陈溯,你以为杀了个使者就能跑?仲裁庭主的本体……”
“跑?”陈溯抹掉嘴角的血,“我来这,从来不是为了跑。”
他松开苏绾的手,转身走向雷耀山。
背后传来苏绾的低语:“归墟录最后一页写着……当容器觉醒时,星图会指引真正的武道。”
雷耀山的拳头裹着黑风砸过来。
陈溯没有躲。
他抬手。
手背的青铜烙印突然发出刺目金光。
雷耀山的拳头在离陈溯面门三寸处停住。
他瞪大眼睛,看着陈溯锁骨处的旧疤裂开——幽蓝血液里,浮出一行极小的字:“最初容器,终将反噬。”
仲裁庭主的笑声从雷耀山背后炸响。
顾明远的星魂在锁链里挣扎,最后一点金光即将熄灭。
陈溯笑了。
他抓住雷耀山的手腕,按在自己的烙印上。
“来啊。”他说,“看看是你的黑拳,还是我的……”
“星河九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