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用冻得发红的指尖叩了叩石碑。
雪水顺着碑纹淌进他袖口，凉意顺着脊椎窜到后颈——这温度，和滇南地宫那面刻着九曜锻体诀的石壁，像极了。
\"往东北。\"他扯了扯苏绾被雪水浸透的手套，\"碑底的星轨指向雪线以上。\"
白芷蹲下身，用匕首刮开积雪。
冰层下露出半枚青铜兽首，獠牙间卡着半截褪色红绳——和她三年前在漠北遗迹见过的守真盟标记，一模一样。
\"冰窟入口。\"她抹掉兽首眼窝的冰碴，\"机关在兽口。\"
陈溯摸出随身小本子，快速翻到第78页。
滇南地宫那晚，他在残碑缝隙里拓下的波纹图正夹在纸页间，波纹弧度与兽口内侧的刻痕严丝合缝。
\"三长两短。\"他屈指叩向兽口，\"按九曜共鸣法。\"
第一声脆响撞碎冰雾，第二声震落头顶冰锥，第三声时，兽首突然睁开眼——两团幽蓝火焰从眼窝腾起，冰墙\"咔嚓\"裂开半人高的缝隙。
寒气裹着腐木味涌出来。
苏绾的手电光扫进去，照见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星图，每颗星点都嵌着指甲盖大的水晶。
\"程烈。\"白芷突然拽住陈溯胳膊。
洞深处传来皮靴碾冰的声响。
七道身影从黑暗里走出来，为首的灰袍男人左眼有道刀疤——正是守真盟核心程烈。
他身后站着林霜，战术枪套半开；再后面是李牧，军大衣下摆沾着新鲜血渍。
\"找星渊宗？\"程烈笑出白牙，\"你们连唐砚的尸首都没摸热吧？
那老东西临死前还在念叨'星河意志'，可他不知道......\"他指节捏得咔咔响，\"他是最后一个信这套鬼话的傻子。\"
林霜的枪口晃了晃，最终顶在陈溯肩窝：\"唐砚案卷宗被烧那天，有人看见你进过证物室。\"
\"三日前。\"陈溯盯着林霜帽檐下的黑眼圈，\"你去医院探过唐砚，他说'归墟图阵在北'。\"
林霜瞳孔缩了缩。
\"赌一把。\"陈溯反手抓住枪口往下压，\"三日内解了冰窟核心的归墟图阵。
要是解不开——\"他看向程烈，\"我把星陨符双手奉上。\"
程烈眯起眼：\"你当我不敢现在杀你？\"
\"你敢。\"陈溯从怀里摸出星陨符，符纸在冰窟里泛着暖光，\"但你更想知道，唐砚到底在图阵里藏了什么。\"
程烈挥了挥手。
林霜的枪退后半寸，李牧却往前跨了半步，军靴踩碎块冰：\"我要看着。\"
冰窟越往里越窄。
洞壁水晶越来越密，苏绾的手背突然泛起淡金纹路——那是她血脉觉醒时才会出现的光。
她按在一面冰墙上，冰晶簌簌坠落，露出后面的青铜门。
\"幻象阵。\"白芷用匕首划开墙面，冰屑里飘出根细钢丝，\"唐砚的手笔，我在敦煌见过。\"
陈溯扯下围巾缠住苏绾手腕：\"顺着金光走。\"
三人鱼贯而入。
门后是个圆厅，穹顶悬着九盏青铜灯，灯油结着冰花。
正中央的冰台嵌着幅半融的图阵，碎片间流转着星轨般的光。
苏绾的指尖刚碰到冰台，整面墙突然剧烈震动。
十二具冰雕从墙里\"轰\"地弹出，眉眼与陈溯在滇南地宫壁画上见过的武者一模一样。
\"是残魂锁！\"白芷抽出腰间短刀，刀身刚碰到冰雕，冰屑就顺着刀刃往上爬，\"用星陨符！\"
陈溯捏碎符纸。
暖光如活物般窜进冰雕眉心，冰雕瞬间炸裂成雪雾。
苏绾趁机扑到冰台前，金纹从手腕蔓延到脖颈：\"碎片在动！\"
白芷抄起短刀撬开冰台缝隙，三枚玉片\"当啷\"掉出。
陈溯摸出小本子比对——玉片上的刻痕，和他推演的星河九变第二变经脉图，完全吻合。
三人将玉片按进图阵凹槽。
冰台突然发出蜂鸣，穹顶九盏灯同时亮起，冰花簌簌融化，露出灯内封存的帛画。
帛画展开的瞬间，陈溯听见了心跳声。
不是他的，是整座冰窟的。
帛画中央，一名武者盘坐在星河中，周身引力形成漩涡，星辰被卷进他掌心，又从指尖喷薄而出——正是\"归墟引\"的修炼场景。
\"不可能！\"程烈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手里攥着颗手雷，\"唐砚说这是禁术！\"
陈溯转身时，星陨符的光已经凝在掌心。
他早注意到程烈靴底沾着守真盟特有的磷粉——进洞前，他让白芷在程烈脚边撒了追踪粉。
\"你怕的不是禁术。\"陈溯掌心引力暴涨，程烈手里的手雷\"嗡\"地飞向他，\"是有人能突破先天。\"
林霜突然卡住程烈手腕。
她盯着帛画里的星轨，喉结动了动：\"唐砚的日记里......也画过这个。\"
程烈红着眼去掰林霜的手，却被她反手扭到墙上。
李牧站在门口没动，目光在陈溯和帛画间来回扫，最终摸出对讲机：\"总部，请求加密频道。\"
陈溯重新将星陨符贴在心口。
符纸烫得惊人，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那道困了他三年的屏障，正在\"咔咔\"裂开。
归墟引......
洞外突然传来闷响。
陈溯走到洞口，月光下，雪坡上多出十几串新脚印——是守真盟的狼头标记。
林霜的手铐\"咔\"地扣住程烈手腕：\"我送他去特勤组。\"
\"等等。\"陈溯盯着程烈后颈。
那里有道淡红印记，和三年前烧孤儿院的杀手后颈，一模一样，\"他身上有追踪器。\"
林霜摸出探测器，果然从程烈衣领里夹出颗米粒大的芯片。
她捏碎芯片，扯过件军大衣裹住程烈：\"走密道。\"
众人鱼贯出洞时，陈溯落在最后。
他回头望向冰窟深处，帛画的光透过冰墙，在雪地上投下片星轨般的影子。
远处雪山传来第二声闷响。
陈溯摸了摸怀里的小本子——他新记了行字：\"程烈后颈狼头印，与孤儿院纵火犯同款。\"
雪越下越大，林霜押着程烈的背影渐渐模糊。
陈溯裹紧披风，突然听见风里飘来声极轻的\"咔嗒\"——是机械装置启动的声音。
他脚步顿住。苏绾回头：\"怎么了？\"
\"没事。\"陈溯扯出个笑，\"该记笔记了。\"
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
他望着程烈消失的方向，指节在小本子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和冰窟机关的敲击频率，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