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妊如风诧异的望着妊老太太!
他的母亲自来讨厌妊卿卿这么个孙女。
妊卿卿暴戾恣睢,行为乖张,胆大妄为,妊老太太管教不了她,便眼不见心为静,自请前往鸿胪神谙祈福多年,若不是当初妊如风传信,说妊卿卿与祁家订婚,选了吉日就要成亲!她这才打道回府主持妊卿卿的婚事。
谁知道!她一回来,便听说妊卿卿与祁家退婚的消息,当场就气得不轻,加之一进屋就瞧见云飞雪被妊卿卿逼得跳河,也就更是气得血气翻涌。
这就怪了?老太太如此厌恶妊卿卿,怎么会突然为妊卿卿说话?还同意妊卿卿识文断字,学习规矩规范礼仪?
“母亲,卿卿还小,学这些还早。”妊如风昧着良心推辞道。
呵!妊卿卿觉得可笑!孩童三岁开始学字,五岁识文,八岁断诗词,十岁诗书礼易样样精通。
他可倒好,如今女儿已十六有余,居然还说她小,不给学。
妊老太太无语挑眉!这是什么鬼借口!当她是老糊涂了还是好糊弄的傻子?
“不必多说,老身心意已决,就这么定了,明日,老身便去宫里请??虢夫人身边的永安嬷嬷屈尊前来受教,若是夫子先生你请不来,老身厚着脸皮去请。”
“这丫头授学这些日子,只说禁足便可!也不许任何人来探望,尤其是肖楼家的那位小妮子,一律不准放进来搅扰了这丫头学习。”
“母亲!”妊如风还想据理力争,他好不容易将“捧杀”的计谋用到最紧要关头,不能功亏一篑,不然,他的谋划就都泡汤了。
“怎么?你要违逆老身?”
“儿子不敢!”
“老太太,万万使不得,卿卿吃不得这样的苦,又何苦来哉!何况她都这般大了,学了也是枉然,只怕学不进去反而磋磨了精神消磨了意志。”玉轻减赶紧劝止。
妊老太太不悦!
“可以不精,但不可以不懂,你们夫妻二人今日这般违逆老身,又是何道理?”妊老太太不悦,横眉倒竖道。
“不,儿媳不敢……。”玉轻减为难的忙低头垂眸,不敢再插话!
“你,也要违逆老身,不若,咱们去陛下面前请示,看看到底是老身对还是你妊如风做得对。”妊老太太望着妊如风厉声道。
“母亲!何至于此!儿子知错,那都依母亲所言就是了!”妊如风唯命是从的拱手应承道!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下可把玉轻减给急坏了!
她刚要制止,就被妊如风偷偷拽住了衣袖而制止住了。
玉轻减无法!心里那叫一个愤恨,恨不得将手里的锦帕揪烂。
“那儿子,这便退下了!”
妊老太太点了点头,妊如风便向着跪地不起的妊卿卿走去,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眸光深邃。
“丫头,你好自为之!”
“是父亲,女儿定会好好学习,不让父亲失望!”妊卿卿虚弱的再次向妊如风叩首。
“起来吧!不必动不动就跪着!”说罢!便亲自将妊卿卿搀扶了起来!
妊卿卿抬眸!本来还一脸严肃的妊如风,神色立时转为温和、慈爱的模样!
他顺了顺妊卿卿那沾满血渍的青丝,关怀道:“若是不想学了,尽管告知为父,为父定不会强求你吃这份苦。”
“是父亲,女儿恩谢父亲疼爱,女儿记住了。”妊卿卿不动声色的受了妊如风这假惺惺的关怀!
父亲!新婚之夜!你不是要烧死女儿才能以绝后患吗?
你可知女儿绝望、无助的时候,慢慢被那大火吞噬的滋味吗?那可是生不如死,不甘,痛苦,悲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折磨啊!哈哈哈哈!父亲,你如此狠心决绝,可有将我视作你的女儿啊?我可是你的血亲,流淌着妊家的血,而你,却说:以免夜长梦多,一把火烧个干净,将来才不会春风吹又生!
哈哈哈哈!是啊!春风吹又生,好一个春风吹又生,哈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妊卿卿那满含点点泪光的红眸,却掺杂着悲凉与愤恨的情绪,甚至是杀意与阴戾。
一时间!妊如风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出现了幻觉,当他眨眼想要看清楚时,妊卿卿却又是一副温顺可怜的虚弱模样。
“父亲,女儿深谢父亲的关怀之恩!也恩谢父亲准允女儿这微不足道的请求,父亲,女儿何其有幸,能生在妊家,终有父亲您,真是女儿此生之幸。”
咦!怪了怪了怪了,最近他怎么总是出现幻觉?
妊卿卿明明说的是讨好他的话,可为什么听起来却夹杂着咬牙切齿的意味?而且!是那种想要将他剥皮抽筋的感觉!
“父亲!……父亲?父亲?”妊卿卿赶忙呼唤着一时晃神的妊如风,故作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露着单纯且天真的美眸。
一时间!妊如风竟有些恍惚。
“相爷,既是请先生前来授课,那必然是要找最好的,咱们还得慢慢挑,耽误不得!”
玉轻减见妊如风怔愣!赶忙上前拉着他的衣袖提醒!
闻言!妊如风立时反应过来!
“是,是了!”
“来人,请儒医,郡主伤疾要紧,尔等可要好好伺候郡主,不可有任何差池。”
“是!”奴仆们恭谨的应答一声!
妊如风这才温和的扫了妊卿卿一眼,随即与同样装出温和之色的玉轻减离开了清雅小苑。
直到院子里的人跟随妊如风离开后,妊卿卿才脱力的靠在春葭怀中。
“郡主!”春葭吓了一跳!
妊卿卿此刻已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吓人,甚至虚弱的五识都连连消退,耳畔嗡嗡作响,眼皮沉重的抬都抬不起来。
“郡主……。”春葭有些不知所措。
“快扶着郡主,莫要有所闪失,找几个懂药理的来,先简单为郡主处理伤势。”妊老太太赶忙向丫头仆子吩咐。
一众丫头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搀扶住全身酸软的妊卿卿,随同春葭将之搀扶到了床榻上躺下。
好在大夫来的及时,为妊卿卿把了脉,施了针,开了方子,处理好了伤势,她这才安稳的沉沉睡去
送走大夫后,妊老太太讳莫如深的扫了一眼床榻上的妊卿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在奴仆的搀扶下,也离开了清雅小苑
此刻!原本还热闹非凡的清雅小苑,已经只剩下春葭与妊卿卿两个人。
其余清雅小苑的丫头、奴仆是有多远躲多远,都怕招惹到嗜血如狂的妊卿卿,莫名的丢掉性命。
“春葭,扶我起来。”妊卿卿拉着春葭想要忍痛坐起身来。
“郡主!您伤势较重,躺着或许舒服一些!”
妊卿卿摇了摇头,执意要坐起身来靠在床头。
春葭无法!只得小心翼翼搀扶着妊卿卿,放上软软的垫子让她靠着。
“帮我把妆奁上的黑匣子拿来!”
“是。”
春葭原以为那黑匣子里装着什么珍珠翡翠玛瑙什么的,谁知道!竟是一些拇指般大小的瓶瓶罐罐。
妊卿卿认真的挑选了两个小竹瓶,虚弱的望着春葭道:“过来些。”
春葭不明所以!却也照做。
当她将自己红肿的脸靠近时,妊卿卿便将小竹瓶的伤药倒在了指腹,本打算往春葭脸上涂抹时,春葭立时明白过来,赶紧撤回自己的大肿脸,推拒道:“郡主,奴婢怎配郡主您亲自为奴婢上药,奴婢自己房中有伤药,一会儿便回房处理伤势,小伤而已,不打紧。”
“过来!”妊卿卿态度强硬,春葭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将红肿的脸贴过去。
妊卿卿轻柔的将指腹上的伤药涂抹在她那红肿的面颊上,湿湿润润冰冰凉凉,还有些舒服!
只是不知为何!春葭红了眼眶,泪珠儿不停的在眼眶打转,似乎这样的关怀,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今日是第一回。
“傻丫头,我何德何能受你如此维护!今日,你本可避免……。”妊卿卿忽然哽咽,原来真心的维护会让人忍不住落泪!
春葭本就绷不住要哭了,一听妊卿卿的哽咽之声!便再也控制不住隐忍的泪水,倾泻而下。
“兴许郡主都忘了,那日,奴婢沿街乞讨,被地痞流氓欺辱,郡主您不但救了奴婢,还给了奴婢一口饭吃,又给了奴婢银钱,为家中母亲治病,也不嫌弃奴婢粗笨,收留奴婢……。”
“傻丫头,区区恩惠,不足挂齿……!”妊卿卿不明白,这点儿小恩小惠还不至于让她拿命来忠心护她吧!
“不,于郡主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于奴婢而言!如同再造之恩,奴婢与奴婢的母亲两条人命都是郡主您所救,此乃救命之恩,大过于天……,奴婢今后的命,都是郡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