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终局
战争的阴云压得霍格沃茨喘不过气时，姜皓月和西弗勒斯有过一段短暂的、偷来的平静。
他们会在深夜溜进空无一人的魔药课教室，西弗勒斯教他熬制最新的防护药剂，姜皓月则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看他专注的侧脸被坩埚里升起的蒸汽熏得模糊。“等这一切结束，”姜皓月戳了戳他的胳膊，“我们去冰岛看极光吧？听说那里的夜空会变成绿色，像被施了魔法。”
西弗勒斯搅动药剂的手顿了顿，黑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温柔。“好。”他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们还会在有月亮的夜晚去禁林边缘散步，避开巡逻的教授和游走的摄魂怪。姜皓月会故意把脚踩进积雪里，听咯吱咯吱的声响，西弗勒斯就在旁边看着，嘴上说着“幼稚”，却会在他滑倒时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然后被带着一起摔进雪堆里。雪花落进彼此的衣领，冰凉的，却抵不过相拥时的体温。
姜皓月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久一点，至少能撑到他们真正看到极光的那一天。
直到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晚。
霍格沃茨被攻破了，尖叫棚屋里挤满了人，空气中漂浮着恐惧和绝望。姜皓月浑身是伤，魔杖断成了两截，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去时，正好看到那条巨大的蛇，用它冰冷的、闪烁着红光的眼睛盯着西弗勒斯。
“不——！”
他的喊声被蛇的嘶鸣盖过。绿色的毒液顺着毒牙滴落，西弗勒斯的黑袍被刺穿，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墙壁上，嘴角涌出黑色的血沫。
姜皓月疯了一样扑过去，却被食死徒死死按住。他眼睁睁看着西弗勒斯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他身上。那双总是冰冷的黑眸里，此刻竟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和一丝……他看不懂的歉意。
然后，西弗勒斯倒了下去。
像一片被狂风撕碎的黑羽毛，重重摔在地上，再也没有动过。
后来的混乱姜皓月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挣脱了束缚，跪在西弗勒斯身边，手指插进他逐渐变冷的发丝里。血浸透了他的黑袍，也浸透了姜皓月的手心，黏腻而温热，像他们第一次在温室里接吻时，彼此交缠的呼吸。
“西弗勒斯……”他摇晃着对方的肩膀，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起来啊，你不是最厉害吗？这点伤算什么……”
没有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战争结束，阳光重新照进霍格沃茨，姜皓月还守在尖叫棚屋里。地上的血迹已经发黑，西弗勒斯的身体早就被移走了，只留下一片深色的印记，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他站在那片污渍前，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棚屋里回荡，尖利得像哭。
“为什么？”他弯腰，用手指抠着地上的血迹，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和干涸的血痂，“你连死都要跟我抢！？”
抢年级第一，抢课堂上的风头，抢着要保护对方，现在连死亡，都要先一步抢走。
姜皓月想起冰岛的极光，想起温室里的吻，想起圣诞夜那句“我也是”，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西弗勒斯说他的狼毒药剂错了三处。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被困在这场名为“较量”的宿命里，连死亡都成了最后一场角逐。
他捂住脸，指缝里漏出破碎的呜咽，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这就是宿命吗？”
风从棚屋的破窗里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迷了他的眼。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那片深色的血迹，沉默地映着窗外苍白的天光，像一个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