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庆如芒在背。
他好面子，哪里肯承认自己没钱。
他尽可能保持镇定，“是这样，你们也知道，蓝月湾那个项目是海盛建筑公司跟我们一起合作的。”
“海盛那边资金出了点问题，暂时没法将钱给我，我这才一拖再拖...”
“你放屁！”另一名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包工头，突然将捞起桌上的玻璃茶杯丢到周国庆脚边。
那杯子都碎了。
温热的茶水跟茶叶溅到周国庆的鞋子上。
“国庆，你没被烫到吧？”谢秀兰赶紧蹲下来检查周国庆的大腿，担心热水会烫到他的伤口。
李忠辉他们纷纷朝那发脾气的男人投去不赞同的目光。
“老谭。”
“周总跟咱们也是合作多年的老朋友了，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你发什么脾气？周总身上还有伤呢，要是烫到了伤口，那就麻烦了。”
叫老谭的男人，隔空指着周国庆的脸，破口大骂：“周国庆你就是个满口谎言的混账！”
“我都去问过海盛那边了，他们蒋总去年秋天就把钱给了你。你背着咱们，拿着那笔钱去投资东湖养生公馆的项目了。”
而年初，该项目因为涉及破坏生态环境被环境局叫停，至今还没得到审批。
“你的钱都赔了进去，所以才拖着我们的血汗钱一直不给！”
“是不是！”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忠辉死死盯着神情心虚的周国庆，不死心问道：“周总，老谭说的都是真的？”
周国庆握着拐杖的手都在抖，“...对不起。”
程老板豁然起身，咬牙切齿地说：“周国庆，你简直就是把我们当猴子耍！”
“周总！你想发财我们不拦你，但你不能为了发你的财，就砍了我们这些打工人的生路！”
老谭也搁下狠话：“周国庆！如果三天内，我们的尾款没有到账，我就带着所有兄弟来你家门口拉横幅，吹唢呐！”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你周国庆的真面目！”
说完，老谭便气势汹汹地走了。
程老板他们也追了上去，只留下李忠辉一脸复杂地站在原地。
“周总，我这几天听人说你得罪了盛辉集团的李总，李总还放话要将你逐出柳城。”
“这事是真的吗？”
周国庆紧锁眉头，问李忠辉：“这些事，你是听谁说的？”
见周国庆没有否认，更在意这些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李忠辉就知道这些传闻都是真的了。
“周总，得罪了李总，咱以后怕是难以在柳城立足了。”
李忠辉摇摇头，垂头丧气地走了。
屋子里死气沉沉。
周国庆他爸死的时候，都没这么安静。
谢秀兰这才抓着周国庆的手，心惊胆战地问道：“儿啊，你跟娘说实话。你到底还有多少存款？能把欠他们的尾款付清吗？”
周国庆声音都在颤抖，他说：“东湖那个项目，几乎掏空了我的全部家产！”
“我如今最多只能拿出两百万来。”
可他欠李老板他们的尾款，就有五百多万！
谢秀兰大吃一惊，惊呼道：“才这么点？”
周国庆青着脸，一语不发。
杨柳拿着扫把过来打扫地上的碎玻璃。
听到他们母子的对话，突然开口问谢秀兰：“妈，这些年国庆每个月都给你一万块的生活费。你手里总有一些存款啊？”
谢秀兰被问得一愣，“我哪有什么钱啊。”
杨柳做出震惊状，“您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吃穿用度都是国庆在支出。一年十二万，这些年，国庆给你的钱少说也有一两百万了吧？”
“难道您都花了？”
杨柳越说，谢秀兰看她的眼神越恶毒。
谢秀兰反咬一口：“你的钱呢？身为国庆的妻子，你倒是拿钱啊！”
杨柳彻底摆烂，“你知道的，我的钱都被卿卿拿走了。”
“你还有理了！”听到杨柳这无所谓的语气，谢秀兰就气不打一处来。
“国庆，看看你这个媳妇儿。你如今有难，她不想着帮你度过难关，倒是盯上我这个老人家的钱来了。”
这次周国庆没有被谢秀兰挑起怒火。
“妈。”周国庆期待地看着老母亲，“妈，杨柳说的是啊，这些年我给了你不少钱，你总还留着一部分吧？”
“儿子现在需要钱，你看看能不能把你的存款拿出来，帮助儿子度过难关？”
谢秀兰眼神闪烁个不停。
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妈真没什么钱了。”
周国庆眉头轻蹙，声音冷硬起来：“十万都拿不出来？”
谢秀兰摇头。
周国庆脸色猛然阴沉起来。
谢秀兰有些怕周国庆这副表情。
她放软了语气，在周国庆耳边诉苦，“国庆，我虽然吃你的喝你的，看上去是没有多少花钱的地方。可早几年你舅舅病重住院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我在给钱啊。”
“还有乡里你小婶婶，她儿子参加工作需要找关系。她以前帮了我们孤儿寡母许多，我能坐视不理？”
“还有你...”
总之，她的钱要么借给了亲戚，要么做了人情开支。
手头存款为零。
周国庆听得头大，他捏着拐杖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
他一走，谢秀兰抓起桌上的水杯就往杨柳身上砸。
但这次杨柳没有站着乖乖挨打。
她举起扫把打开那杯茶，直接去了厨房。
“杨柳，给我站住！”
谢秀兰冲到杨柳面前，指着她额头轻点，张嘴就吐口芬芳：“你个贱人，竟然敢阴我，你她m...”
“脏嘴，欠扫！”杨柳举起手里的扫把，就朝谢秀兰一张一合的嘴巴塞了进去。
谢秀兰条件反射咬住了脏扫把！
“呕！”
谢秀兰跑去厕所一阵狂吐。
乔卿拉开门，朝杨柳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杨柳顿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整个下午，周国庆都把自己锁在房间抽烟，茶饭不思。
床头柜的烟灰缸里，丢满了烟屁股。
傍晚，杨柳做好晚饭进去找他。
听到杨柳进屋的动静，周国庆捞起烟灰缸就往杨柳那边砸。
杨柳身影一躲，那烟灰缸就越过她脑袋飞出主卧门，落在过道中间。
水晶烟灰缸都被砸破了一个角。
“滚！”
“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吃！”
换做平时，周国庆早就对杨柳动手了。
但他如今受了伤，一条腿废了，那玩意儿也不中用了，是真的没精力朝杨柳动手了。
再说乔卿那混世魔王就在隔壁，他心里有点发怵，不敢像以前那样随便欺负杨柳。
“要不，咱们就先把房子卖了？”
听到杨柳的提议，周国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他冷笑：“房子卖了，住哪去？”
杨柳低着头说：“大不了就卖了房子租房子住，我再出去找个工作贴补家用。等东湖那个项目重新开启，等你赚了钱，咱们再买房就是了。”
闻言，周国庆倒是有些动容。
他看着杨柳貌美的容颜，心里忽然生出些许愧疚之情。
“...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