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投资曜日科技赔得连底裤都不剩了,这件事你打算怎么挽救?”
陆庭深有些茫然地看着奶奶,他说:“这事还能挽救?”
陆奶奶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的银梳子, 不轻不重地敲打在陆庭深大腿上。
她恨铁不成钢地说:“怎么?你打算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亿,就这么打了水漂?”
曜日科技这个投资项目,将陆庭深的自信心狠狠击碎。
昨晚,他是彻夜难眠,这会儿脑子还乱得像锅粥。
他根本静不下心来,自然,也就想不出个对策。
“你也就这点出息!”陆奶奶直摇头,没好气地骂道:“你以为你缩头躲在壳子里,这事就当没发生了?”
“遇事就躲,迟早有一天,你身上的龟壳也会变软壳。”
陆庭深感到羞愧,下意识将头埋到胸口。
余光瞥见镜子里垂头丧气,像是打了霜的茄子,陆庭深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也很废物。
陆庭深自己都唾弃他自己。
他赶紧打开双肩,挺直了脊梁骨。
见陆庭深重新振作起来,陆奶奶这才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小深,成长路上哪没有跌倒的时候?你太爷爷带着你爷爷创业的时候,他们爷俩没少跌跟斗。”
“陆家能有现在的富贵,那是你祖宗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来,靠祖祖辈辈奋斗来的。”
“所以你,也必须给我支棱起来。”
陆庭深虚心请教:“奶奶,您觉得这事该怎么做?”
陆奶奶也没明说,只是搁下梳子,意味深长地说:“这事能不能挽回,能挽回到什么地步,就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陆庭深似懂非懂。
见他仍分不明白,陆奶奶提醒他:“江临风是个废物,但曜日一号机器人是真实存在的。”
陆庭深蓦地睁大了双眼。
“奶奶,您的意思是让我主动站出来,帮那个高中生维权,助他澄清真相。再想办法说服他将曜日号科技号卖给曜日科技?”
陆奶奶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孺子可教也。”
“还没蠢死。”
又被骂了,陆庭深依然只有听着的份儿。
因为,就算此刻坐在这里的人是他爸爸陆青,那也只有乖乖坐着听老人家教训的份。
“还像个呆瓜似的坐在这里做什么?你躲在我这里,事情就能解决了?”
陆奶奶多看陆庭深一眼都嫌眼睛疼。
她嫌弃地挥挥手,催陆庭深:“赶紧走,别妨碍我吃早饭。”
陆庭深没走,还欲言又止地看着老人家。
须臾,他才皱着眉头说:“奶奶,设计出曜日号机器人的那个高中生,是乔卿的弟弟。”
“谁?”陆奶奶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乔卿是哪家的孩子?”柳城上流社会有姓乔的人家吗?
陆庭深提醒她:“还记得我念高中那会儿,有个暗恋我的小学妹吗?”
陆奶奶恍然大悟:“就是那个喜欢悄悄观察你,偷偷给你买水,但又不敢跟你表白的小丫头?”
陆奶奶捂着嘴笑了笑,打趣陆庭深:“我记得你那会儿还挺喜欢她的。”
陆庭深下意识反驳:“哪有喜欢!”
“哼,我还不了解?”
陆奶奶笑眯眯地说:“你这个人,自负又自傲。最注重隐私,最讨厌没有分寸感的朋友。你如果不是对她有好感,会允许她跟踪你?”
“还会把她记在心上,一有空就在我面前吐槽她傻乎乎,大夏天跟踪你都不知道戴个遮阳帽。还心疼她没有家,放假了也住在学校里。”
“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时还在学校外面买了一间铺子,安排你的人在那里卖盖饭, 每次她来吃饭,就让你的人给她多弄些肉...”
陆庭深脸红得不行,懊恼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台下,梗着脖子说:“奶奶,你别说了。”
那都是他的黑历史。
陆奶奶见好就收,没再继续打趣他。
过了会儿,陆奶奶还是好奇地问道:“话说,你当时是喜欢她的吧,那后来为什么跟她断了来往?”
陆奶奶并不知道陆庭深跟那丫头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孙子18岁成人礼后,就没再提起那个小丫头了。
偶尔她问起来,孙子也只是黑着脸让她再也不要提那个人。
“她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
陆庭深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却又踌躇地闭上了唇。
陆奶奶是过来人,她端详着陆庭深的神情,笃定道:“你是不是误会那小姑娘了?”
陆庭深深深地低下了头,“嗯...”
见陆庭深不肯细说原由,陆奶奶也没有刨根问底。但她是过来人,看得出来孙子心里对那姑娘还有旧情。
便说:“你要真的觉得对不起人家,就去小姑娘面前当面认错赔礼。不管她原不原谅你,你的态度必须端正。”
陆庭深表示:“我会的,奶奶。”
“这么说来,那个叫乔卿的小姑娘,她的弟弟才是研发设计出曜日号机器人的设计师?”
“嗯。”
陆奶奶表示知道了,“行了,你去忙吧,别呆在这里碍我眼。”
陆庭深灰溜溜地离开了,也没要陆奶奶给他的那张银行卡。
陆庭深一走,陆奶奶就露出一脸愁容来。
宝琴走进卧室,继续为老人家梳头发,见老人家愁得眼尾满是褶子,她宽慰陆奶奶:“秦姨,庭深还年轻,得慢慢学,你也别太伤神。”
“这孩子实在是令人失望。”陆奶奶叹道:“我知道他是个自负自傲的孩子,但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傲气。”
“我让他跟着宴辞学习,他竟然觉得我是要让他当舔狗巴结宴辞?”
“这次投资失败,也算是个好事。这小子啊,不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
陆奶奶更在意另一件事,她跟宝琴说:“你去打听下那个叫乔卿的小丫头的近况。”
她想看看那个小姑娘,为人秉性到底怎么样。
如果是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姑娘,她不介意撮合孙子跟她在一起。
转念想到宋宴辞的相亲对象还没着落,陆奶奶更觉得心堵。
*
京都。
宋宴辞前脚刚踏入宋园大门,他回来的消息就传到了宋家老爷子的耳朵里。
“老爷子,小五爷回来了。”
宋宴辞在孙子辈行五,家中长辈都称他为小五,家里做事的保姆跟管家都喊他小五爷。
听说宋宴辞回来了,宋怀志摩挲着手里的棋子,有些纳闷地说:“这小子连夜从柳城赶回来,是出了什么事?”
宋怀志不慌不忙地走完手里这步棋,这才在管家的搀扶下起身去了外面的会客厅。
刚在实木沙发上坐下,就见宋宴辞风尘仆仆地进了屋。
青年站在客厅中间,向宋怀志颔首喊了声:“爷爷。”
宋怀志端详着逆光站着的小孙子。
宋宴辞今年26岁,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深灰色西装,站在屋子中央,就像是一棵挺拔的松柏。
他看着,越来越有他父亲当年的风姿气度。
宋怀志抬手指了指下方的椅子,“小五,坐下说。”
“不了。”宋宴辞就站着,直接说明来意:“我想去医院探望母亲。”
宋怀志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尽。
他盯着宋宴辞那被晨光拉得很长的影子,有些迟疑地说:“你妈精神状态不好,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你当年回京都,我不是带你去看过她?”
“你还记得她当时是怎么对你的吗?”
“记得。”宋宴辞平静地说道:“她大骂我是灾星,一看见我,便奋力地扑向我,还将我脖子抓出了几道血痕。”
“是啊!”
宋怀志感慨道:“她心里对你有恨,要是再见到你,恐怕又会情绪失控。要是伤到了你,那多不好。”
宋宴辞满不在乎,他说:“我皮糙肉厚,耐抓。”
宋怀志便无话可说了。
“爷爷,先失陪了。”他不是来请求宋怀志的,他是来通知宋怀志的。
所以宋怀志同意与否,并不重要。
见宋宴辞嚣张地离开,宋怀志眼底聚满阴鸷,他朝管家招手:“老鲁,通知谢院长,可以动手了。”
这宋宴辞去了柳城一趟,大半夜匆匆赶回来,一回来就要去精神病院找他妈。
他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看来那个人,是不能活了。
*
京都北边有一座悦莱山。
悦莱山朝西日照充足,是一片风光宜人的度假胜地。
但在阳光照不到的东边阴坡上,却建着京都最有名的精神病院。
悦莱山精神病院,分Ab两个院区。
A病区住的都是重症精神患者。
住在A区5楼的病人,既是重症精神病患者,也是家里有钱的富人。
宋宴辞的母亲周天娇就在这里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