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路滑，”王小菊提醒道，“要小心些。”
陈嘉笑着点头应下。
正准备走时，
王小菊又拦住她，“我以前在镇上也读过两年书，和你一样都是女学生，以后你喊我王同学就可以了。”
“好的，王同学。”
陈嘉不理解但尊重。
“哎，你慢走。”王小菊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陈嘉撑起油纸伞出了大门。
她记性好，拐了几个小巷子就到了一个宽阔的大街。
这条街与外城墙相连，很是热闹。
两旁是二层楼高的建筑，大多是各式各样的店铺。
走到大街的三岔口拐个弯便看见一座小桥。
这座小桥的一端是法租界，另一端是县城新北门。
陈嘉打着伞穿过小桥，
尽管她很小心，黑色圆头皮鞋上还是溅了不少泥点子，蓝色衬衣长裙的下摆也被雨水打湿了一些。
这双皮鞋是陈嘉仅有的一双皮鞋，买的时候花了四块五毛钱，准备拿来配校服的。
她想着今天下雨，若穿布鞋出门，回来得洗洗刷刷，皮鞋脏了拿抹布擦一擦就行了。
怎么省事她这个懒人怎么来。
其实这个天气本不该出门的。
可若是不把金银细软存进银行保险柜，她的心里总不踏实。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陈嘉需要修剪头发，并且买一顶假发。
之前为了赶路，头发剪的短，现在长长了些，显得乱糟糟的。
特别是换上女装之后，总显得格格不入。
明天正式去学校上课，她怎么也不能顶着这头怪异的短发搭配女中校服。
假发这种洋气的东西，大多都在租界才有卖。
除此之外，还要去学校指定的书店买辅助书籍，文具店买学习工具，成衣店购买校服。
去一趟租界，她得办好几件事，有一种去城里赶集的热闹。
“叮铃铃”
电车来了。
陈嘉挤上电车，售票员艰难的穿过人群从她手里拿走了铜元。
电车掠过一道道琳琅满目的招牌，沸腾声喧哗声此起彼伏。
陈嘉抱着书包站在靠窗的位置，心里计算着以后的花销。
每个月房租5元。
牙粉牙刷香皂擦脸油草纸等洗漱生活用品每个月大约需要2元。
每月要买电车月票、学校午饭以及早晚饭，大约需要十五块。
买报纸看电影逛商场尚未计算。
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基本开销就要二十几块。
再过几年，物价膨胀，陈嘉身上的积蓄八成撑不到寿终正寝。
若她肯吃苦，用稻草代替铺盖，用搭建的窝棚房代替砖瓦房，用跑步代替坐电车，
再穿的差一点吃的差一点。
估计一个月最多花五六块。
但……这种日子不到万不得已，陈嘉并不想亏待自己。
她想节流不如开源。
前世，陈嘉喜欢看书，知识储备丰富，阅读量广泛。
在大学和工作闲暇之余，经常将国外的小说、新闻、动漫翻译成汉字。
虽然她的口语不算十分流利，但确实是一个还不错的笔译。
当时也靠这个赚到了些钱，后来渐渐地发展成一个副业。
所以，她是有一点翻译技巧在身上的。
但这个时代……陈嘉只知道文学作家很吃香，做图书翻译能不能行得通，还是未知数。
陈嘉决定试试。
……
电车到达外滩，陈嘉在众多国行和外资银行中选择了交行。
开了一个最小的保险柜，盖好指纹后把金手表金条和大洋存了进去。
办完银行业务，陈嘉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总算不用担心被人偷家了。
定完四季校服买好假发，陈嘉斥巨资在书店买了两本精装英汉字典，外国书籍，过期的报纸，国内出版的畅销小说，信纸，钢笔和一些学习文具。
钢笔价值不菲，字典更是贵得离谱。
由于买的多，书店店员表示可以送货上门。
陈嘉两手空空的走了。
下了电车，陈嘉穿过小石桥，闻到一股炸猪扒的香味。
她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正好用猪扒解决午饭。
一碗葱花馄饨，一块炸猪扒，一张葱花饼。
卖葱油饼的大娘说：“姑娘，你还真能吃。”
陈嘉尴尬的接过饼子在馄饨摊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她真是改不了眼大肚小的陋习。
雨停了，店家收起了雨棚。
陈嘉坐在露天的小桌前，吃的津津有味。
吃饱喝足一抬头发现房东杜太太的小儿子杜光耀正盯着她看。
但陈嘉并不打算招呼她。
“给我吃，”杜光耀直接坐在了板凳上，伸着手。
陈嘉三两口吞下了剩下的猪扒，把馄饨碗拿到手中。
“你不要吃了！”杜光耀满脸怒容企图抢陈嘉手中的馄饨碗。
哪里来的讨人嫌的小鬼头，
陈嘉心里吐槽了几句，站起身快速往嘴里扒拉馄饨，连汤水都灌进了肚子里。
本来她是吃不完的。
但讨厌鼻涕虫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跟她讨吃的。
陈嘉放下空碗，杜光耀彻底被激怒，冲过来就要用满是泥垢的鞋踢她。
陈嘉连忙挥舞了几下油纸伞挡住，然后一个加速跑回了大宅院。
“陈同学回来啦。”王小菊坐在院里水井旁洗碗，仰起头跟陈嘉打招呼。
“昂，回来了，”陈嘉发现王小菊满眼的期待，忙加了一句：“王同学。”
王小菊肉眼可见的被满足了，又弯下腰继续洗刷。
陈嘉登登上楼回屋，关上房门。
过了会，买的东西陆陆续续到了，陈嘉开门签收。
住在一楼的杜老太太听见动静，立马颤颤巍巍的站在廊下指着自己的小孙女骂道：“女人家家的吃肉，天打雷劈！”
“我今天没吃肉。”小孙女一脸木然，显然是被骂习惯了。
“还敢犟嘴。”杜老太太不解气使劲儿拧了拧她的耳朵，楼下立马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
闹得动静大了，住在厢房和次间的大婶小媳妇都出来相劝。
房东杜太太也走了出来。
杜太太的丈夫是杜老太太唯一的儿子，抽大烟抽死后杜家大小事都归杜太太料理。
这一家子平日里靠大宅院的租金过日子。
杜太太对杜老太太打骂自己的女儿视若无睹，像没事儿人一样从井里提水刷洗。
陈嘉探着头往楼下看了看，就看见杜光耀站在院子朝她做鬼脸。
陈嘉不理不睬签完单子抱着东西回了屋。
杜光耀在下面叫嚣，“死女人不给我肉吃，让我奶奶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