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太太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宋局长怒了:“当着我的面打人,当公安都是吃闲饭的吗。”
黄老太太真觉得自己冤枉:“不是,刚刚真的有东西扎我。”
说着,她把衣服薅上去,却连个针眼都看不见。
大队长像是想到什么:“手!手!樱樱是技术员,卫生员!卫生员!”
宋局长彻底沉下脸。
他能对时樱能和颜悦色,是因为时樱本身有价值,但黄老太一个流氓犯的母亲,凭啥觉得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
宋局长神色冷冰冰,厌恶的看着她:
“被告人黄光宗,道德败坏,流氓成性,侮辱妇女未遂,严重破坏社会主义社会秩序,败坏无产阶级革命风气。
“他的行为是对无产阶级的公然挑衅,等他从急救室出来,我会立刻移交至革委会审查,执行死刑。”
“啥?”
黄老太太脑中仿佛炸过一道惊雷,眼睛陡然瞪大。
她扑通一下跪在宋局长面前,扒着他的裤脚哀求:
“怎么能枪毙呢?怎么能枪毙呢!”
王招娣和黄老三也慌了。
他们咋也没想到,黄光宗会枪毙,哪有那么严重?
宋局长不紧不慢说:
“本来是不用判的这么重,但我听老太太说什么“童养媳”,完全是一副黑五类作风,这就上升到反革命的行列。”
黄老太太拼命的扇自己嘴巴。
“老婆子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我错了,你饶我大孙子一命吧!宋公安,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
其余黄家人也跪下了对宋局长一起磕头。
砰砰砰,跟敲木鱼似的。
宋局长:“现场这么多人也听到了,要包庇你们我就要挨批。”
闻言,王招娣猛推了一把黄老太太,用嫉恨的目光盯着他:“妈,你害死我家黄光宗了!你满意了吧!”
黄老太太不断摇头,跟丢了魂似的低声喃喃:
“是我害了光宗,是我害了光宗,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黄老三更是一脚踢到亲妈身上,破口大骂:
“你个老不死的害死我儿子,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呢。”
黄老太太浑身一震,深深的低下头。
其余黄家人哭做一团,声音差点能把楼震破。
正在这时,卫生员端着托盘问:“刚刚哪个受伤了?”
大队长从人堆中挤出来:“这里这里!”
他要跟着时樱去处理伤口,时樱拦住他:“大队长,您还是留在这里,公安一会儿可能会叫金凤去录笔录,有您在她才能安心。”
大队长一想也是,于是点了点头。
邵承聿这时主动出声:“我带着她去处理伤口。”
两人和卫生员来到一间病房。
卫生员上下打量时樱:“哪受伤了?”
时樱乖乖伸出手:“刚刚摔了一跤。”
卫生员一看,音量拔高:“这不就破点皮儿,你们自个涂点红药水不就得了。”
时樱也不想浪费医疗资源,但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演戏,怎么着也得演完啊。
她正要接过卫生员手里的红药水,邵承聿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是技术员,麻烦您帮她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
卫生员拉长音调“哦”了一声,确实,技术员可不能伤到手了,是得好好检查。
她拉着时樱手捏捏,一边耐心询问着,一边分心打趣她:“这是你对象吧,可真紧张你。”
时樱有些尴尬:“啊,不是,他是我哥哥。”
嘿,居然不是,卫生员心里嘀咕,这哥哥可真疼妹子,眼睛都没从她妹子身上离开过。
五分钟后,她说:“骨头没有问题,我把红药水放着,你们自己擦。红药水1毛5,一会儿记得去缴费。”
时樱也挺不好意思的,给卫生员塞了几颗硬水果糖:“真是麻烦你了。”
卫生员不动声色把糖塞进兜里,扭头,给时樱换了一个新的棉球,叮嘱她:
“棉球不要丢,我们煮过晒干之后还能用。”
时樱流汗,七十年代这医疗条件还真没得说,靠免疫力硬抗,全看命硬不硬。
时樱拿镊子夹起棉球,蘸了点红药水,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的镊子。
“我来吧。”
时樱:“还是我来吧。”
邵承聿垂眼,看着她避嫌的举动,心中说不上的堵。
就一定要这么疏远他?
之前错怪误会了她,现在讲开了,他作为大哥,当然有责任照顾她。
邵承聿态度强硬的握住时樱的手腕:“你不方便,我给你涂,很快。”
时樱挣了一下没挣开,余光中瞥到一抹粉色从病房门口一闪而过。
有人在偷听?
……
陈宝珠浑身僵硬的站在病房门口。
她不敢相信刚刚自己看到的一切。
承聿哥居然主动给别的女人上药!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切菜切到了手,捧着手找到邵承聿时,他只是拿了红药水让保姆帮着处理。
陈宝珠心里酸涩翻涌,病房里的女人,就是他那个乡下来的妹妹吗?
由于男人的背影把病床上的女人挡得严严实实,她根本看不见时樱的脸,不过想来,乡下女人都风吹日晒,时樱也不会好看到哪去。
她想着铁奶奶说的话,心中的焦虑逐渐缓解。
承聿哥结婚肯定是要考虑门当户对的。
时樱是村里姑娘,还只是中专学历,也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承聿哥不会考虑她的。
说不定,是赵兰花硬要求承聿哥照顾时樱呢。
“陈医生,你怎么在这里,主任找你呢。”
陈宝珠回神:“哦,好,我现在过去。”
来到医务部办公室。
医务部主任李启铭笑呵呵的让陈宝珠坐下。
“你的跨区调动令已经下来了,院长那边嘱咐过,三天后你就可以直接进入医务部任职。”
陈宝珠精神一振:“谢谢主任。”
现在政策收紧,家里为了把她调到黑省军区医院,花了许多人脉都没成功。
不过好在,军区医院的院长是铁奶奶的老相识,帮忙打点关系,她还是顺利的转了过来。
李启铭心想,这丫头背景可真是大,连院长都委托他帮着照顾。
以陈宝珠的背景,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立功。
只要打好基础,往上爬爬不成问题。
他暗示:“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67届的大学生,履历也很优秀,边境有冲突时也可能会随军,立功后也好升军衔,熬上几年也就出来了。”
陈宝珠听懂了李启铭话中的深意,她轻轻颔首:
“主任,谢谢您的指点。我也希望能为军区医院贡献我的一份力量,不负铁奶奶和院长的栽培之恩。”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李启铭又和他闲聊几句,想起另一件事:
“听院长说,你来黑省是想定在这里,我这里也认识几个不错的军人……”
陈宝珠听着,脸颊爬上粉意:“我家人送我来黑省,也是想在这边给我定下婚事。”
李启铭唇角带笑:
“有人选了啊?婚事大事,可得好好挑挑。”
“咱们军中的小伙子,个个都是顶呱呱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姑娘?”
陈宝珠拍了拍滚烫的脸颊:“是和邵团长,不过,现在还没定下来,您先别传出去。”
李启铭哈哈大笑:“小姑娘脸皮薄,我就不打趣你了。放心,我肯定不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