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市地下拍卖场的水晶灯在头顶晃出冷白光晕,林昭的指尖还残留着陆远掌心老茧的触感。
灵盟二十余人单膝跪地的动静刚落,走廊外突然传来玄铁锁链拖地的声响——是仙门执法堂的制式法器。
声音刺耳而冰冷,带着金属特有的寒意,在这密闭的空间中回荡,令人脊背发凉。
“林姑娘好兴致。”
阴恻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像是蛇信子舔过耳膜。
林昭抬眼,看见玄色道袍的执法长老正跨进门坎,腰间七枚青铜令牌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那是执法堂特有的“天罚令”,每一枚都能调动城中三成灵气。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铜牌,脑海中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画面:血、痛、还有那句未说完的话——“规矩,是用骨和血堆出来的。”
陆远的脊背瞬间绷直,手悄悄摸向腰间九节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顾宴则不动声色地往林昭身侧挪了半步,剑穗在气流里轻轻晃动,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檀木香。
他站在她身后,像一堵墙,也像一道风,安静却坚定。
“长老这是?”林昭垂眸扫过对方腰间令牌,声音清泠如泉,“我与灵盟不过是商讨灵脉开发事宜。”
“开发?”执法长老的三角眼眯成细线,玄色道袍下的手指猛地扣住她储物袋的边缘,指甲几乎划破布料,“这灵脉是百年前我仙门用三具化神修士的骸骨镇压的,轮得到你个没落世家的孤女指手画脚?”
储物袋被扯得生疼,林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对方道袍上金线绣的“执”字,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话:“仙门的规矩,是拿血和骨堆出来的。”那一刻,她的眼前仿佛闪过无数画面:母亲倒在血泊中的身影,父亲被逐出宗门时的背影,还有自己躲在床底听着族老们低声嘲笑的那个夜晚。
“灵脉本属天地。”她猛地抽回手,储物袋上的镇灵纹被扯得翻卷,语气却依旧平静,“就像阳光和空气,不该被少数人锁进私库。”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
“林姑娘说得对!”
“我家那小崽子去年为抢颗聚灵丹被打断腿,仙门的药阁却锁着成箱的洗髓丹!”
“我们灵盟清理妖物时,仙门的少爷们正用灵脉水浇花!”
执法长老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猛地拍向桌面,檀木桌板应声碎裂:“反了!你们可知私议仙门规条是何罪?”
“够了。”更沉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林昭抬头,看见顾宏正扶着雕花栏杆缓步而下。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锦袍,腰间玉扳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哪还有半分方才躲在高楼顶冷笑的模样。
脚步声不重,却每一步都踩在众人心头,像是一场无声的审判。
“宏长老。”执法长老立刻收了火气,退到一旁。
顾宏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林昭脸上:“昭昭,你母亲当年可是最守规矩的。”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叩着栏杆,“你以为靠几个散修就能守住这条灵脉?”
林昭望着他眼角的细纹——那是当年为夺家主之位,硬接下妖修三记毒爪留下的。
“我守不住。”她向前半步,发尾扫过顾宴发烫的手背,“但我要让所有需要灵气的人都能伸手够到。”
“公平分配?”顾宏突然笑出声,玉扳指在栏杆上敲出清脆的响,“你当灵脉是街头的免费粥棚?”
“总比锁在药阁里烂掉强。”林昭反手握住顾宴的手,少年掌心的温度顺着指缝钻进来,“我要建一个……所有人都能按贡献换取资源的体系。”
“好!”陆远突然挥起九节鞭,鞭梢在半空炸出清脆的响,“林姑娘要建,我们灵盟就当第一块砖!”
二十多个灵盟成员跟着举起法器,青黑眼尾因激动泛着红:“我们跟着林姑娘!”
顾宏的笑意彻底冷了下去。
他望着那些泛着锈迹的法器,又望着林昭身后亮晶晶的眼睛——像极了当年他在贫民窟见过的,为半块灵糕争得头破血流的小乞丐。
“你会后悔的。”他转身要走,袖中却滑出半张符纸。
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
被钉在墙上的夜魅突然发出尖啸,妖力震得镇灵符簌簌作响。
她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转,原本艳丽的面容爬满青黑鳞甲:“蠢货!你们争得头破血流……不过是给幽冥殿当靶子!”
“小心!”顾宴猛地将林昭拽进怀里,短剑“铮”地出鞘。
陆远的九节鞭已经缠上夜魅的脚踝,却被一团黑雾直接绞碎。
夜魅身上的镇灵符“砰”地炸开,她的妖力疯狂膨胀,连空气都泛起扭曲的波纹:“真正的主人要见她……要见这个带着青冥令的——”
“闭嘴!”阴冷的男声像冰锥扎进耳膜。
众人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已立在夜魅身侧。
是个穿墨色大氅的男人,半边脸笼罩在阴影里,另半张却爬满暗青色鳞片,连瞳孔都是竖的。
“副殿主!”夜魅的妖力瞬间萎顿,像被抽了筋骨的蛇,“她……她有青冥令——”
“我说了闭嘴。”男人抬手,夜魅的喉咙立刻发出咯咯的声响,整个人被黑雾裹住,“林昭,你比我想象的有趣。”
他的目光扫过林昭,像在看一件精心雕琢的器物。
顾宴的短剑抵在他喉前,却被黑雾轻轻一卷,震得虎口发麻。
“小崽子,护妻是好的。”男人低笑一声,黑雾突然暴涨,“但有些局,不是你们能破的。”
林昭的寿元面板在意识里疯狂跳动。
她咬碎舌尖,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这是激活寿元面板的代价,用十年寿元换三息的战力暴涨。
“昭昭?”顾宴的声音带着慌,他想转身看她,却被黑雾逼得只能向前。
“我在。”林昭抹去嘴角的血,指尖结出封灵咒的法印,“并肩。”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
他望着两个背靠背的身影,一个短剑上跃动着金芒,一个指尖流转着青光,突然低笑出声:“有趣,真有趣。”
黑雾瞬间收敛。
等众人再睁眼时,夜魅和那男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墙角的镇灵符碎片还在冒烟,证明方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顾宏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楼梯口只余半片被踩碎的玉扳指,在地上泛着冷光。
“昭昭?”顾宴转身,指尖轻轻碰她沾血的嘴角,“疼不疼?”
林昭摇头。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忽然想起储物袋最底层的旧地图——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边角还沾着未干的血。
地图上用朱砂标着“青冥灵脉”四个字,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昭昭,要让它属于该属于的人。”
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掀起她额前的碎发。
林昭摸向储物袋,指尖触到那卷地图的轮廓。
真正的灵脉,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望着天边,忽然笑了。明天,或许就能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