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儿,父亲知道,这件事上你的确是受了委屈。”
乔侍郎这般说着,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可你是做姐姐的,是个懂事的孩子了,你难道就不能宽容大度些吗,何必跟你妹妹斤斤计较,平白叫外人看了笑话?”
“那聘礼是平原侯府用来娶你的,八字也是与你合的,若是成婚时贸然换了人……你想想,外人会怎么笑话我们。”
乔予眠缓缓抬首,嘴角勾着一抹凉笑,“父亲的意思是,乔嫣写信勾引幽会嫡姐的未婚夫,行那等苟且之事,最后一句道歉就能了事了?”
乔侍郎脸一耷拉:“眠儿,你不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不是!父亲,那信不是我写的,我没有勾引魏世子!”
乔嫣像是受到了极大刺激一般,忽然从地上站起身,因着站起来的太过着急,说完这话就晃荡着往后倒。
“嫣儿!”郑氏赶紧下了地,将人给从背后拖抱住,“嫣儿,我可怜的嫣儿……”
“都怪娘,是我没有看好你,才叫你着了歹人的奸计……”
眼瞧着郑氏跪坐在地上,抱着乔嫣的脑袋,哭成了个泪人儿。
乔侍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哪还顾得上旁的。
他从桌上抓起那皱巴巴的纸团,就扔到了乔予眠跟前。
语气生硬:“你好好说,这封信究竟是不是你写给魏世子的?这根本就不是嫣儿的字迹!”
纸团被团成了个球形,上面还沾着泪渍,骨碌碌的滚到了乔予眠脚边。
她敛眸子,俯身,捡起,展开,认真看着。
继而缓缓道:“父亲知道这不是五妹妹写的,却连这是否是女儿的字迹都认不出来吗?”
将那皱巴巴的纸放在了桌子上,乔予眠这才慢条斯理的抽出帕子,擦了擦手。
乔侍郎一时语塞。
乔予眠的字都是她母亲安氏教的,他好像真没仔细看过乔予眠写的字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说明什么。
他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关注这些。
“嫣儿从没写过这么一封信,若不是有人算计了她,她又怎么可能跟魏盛冠那样的人——!”
乔父的声音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后知后觉的瞧了眼乔予眠的脸色。
“哦?魏世子那样的人?”
乔予眠特意咬重了后面那几个字,饶有兴致的问道:“魏世子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我能嫁得,五妹妹却嫁不得了?”
“眠儿,你别误会,为父不是那个意思。”
乔侍郎的声音稍弱了些,透着几分心虚,末了,他挥了挥手,示意郑氏和乔嫣都先出去。
没一会儿,这屋里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了。
乔予眠一点点将手中的帕子叠成了豆腐块的形状,消瘦的背脊靠在椅背上,明明这屋里未曾开窗,比之外面是暖和的,她却仍觉得有一股风,无孔不入,直往心头里灌。
她以为乔侍郎再怎么偏袒郑氏,也不至于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还能有脸面来劝她原谅。
她原以为今日是要就这纸团一事掰扯个分明,届时正好除了春兰与春丝两个。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善人。
可现下一看……
是她想错了。
比她还恶的,大有人在。
“父亲,魏世子已应许了我提出的办法,五妹妹亦仰慕魏世子风姿,她代替我嫁过去,两全其美。”
“眠儿,唉……”乔侍郎拍了一把大腿,背脊微微躬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痛苦神色,“眠儿,你好好想想……这些年我一直都是锦衣玉食的供着你,哪里短了你的,缺了你的。”
“你和嫣儿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嫣儿与你还不一样,她从出生起就被养在庄子里,这些年不被人待见,受了不少的苦,眠儿,你就看在父亲的份儿上,嫁过去吧,别叫我为难了。”
乔予眠豁然起身,衣摆挥动间,直扫带着桌上的茶盏跟着一块摔落在了地上。
“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明明乔嫣才是你那块心头肉,我算什么,我不过就是个能被你随时打罚抛弃的陌生人罢了!”
这些年,乔嫣哪儿受了委屈了,每月里送去庄子的东西都是挑的最好的。
郑氏喜欢什么,乔侍郎就一定会寻来送过去。
母亲成日里以泪洗面,郁郁而终,她们究竟欠了郑氏母女什么了!
“你看你这孩子,为父这不是在与你商量吗,你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
“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父亲与其在这儿劝我,还不如劝五妹妹看开点儿,孩儿可是让她替嫁去做侯府未来主母的,这等天大的好事,旁人还轮不上呢。”
“你!”乔父气得心里直抽抽。
乔予眠抿紧了唇瓣,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直道:“父亲若是不同意我与魏世子商量好的法子,大不了我一封退婚书写了去,交到魏世子手上,妹妹碰过的男人,孩儿嫌脏。”
“乔予眠!”
乔侍郎当即从炕桌边弹起来,这一声怒吼用了十足的气力,险些将房顶给冲破了。
乔予眠充耳不闻,兀自转身往外走。
乔侍郎大怒,“你给我站住!”
他就要追出来,走了两步,却觉得心口一闷,好像有块沉重的大石砸在了心窝窝上。
乔予眠掀开帘子走出去,迎面撞上了在外面等着的郑氏和乔嫣几个。
这几人鬼鬼祟祟的趴在门边上听动静,此刻她一出来,险些将帘子甩到几人的脸上。
“三娘子,你怎么……”
“让开。”
乔予眠也是气急了,没给几人说话的机会,绕过了他们便往外走了。
脚刚踏出了一道拱门,身后的正屋儿里一阵混乱喧嚷。
“官人,官人!你别吓我啊!”
“快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