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
林墨那充满惊骇的嘶喊,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狭窄、压抑的矿道里炸开!那从翻涌黑泥漩涡中心升起的、散发着毁灭性紫光的人形轮廓,其压迫感与记忆碎片中执行官第六席【散兵】斯卡拉姆齐的形象轰然重合!
“退!”夜兰的厉喝几乎与林墨的惊呼同时响起,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急迫!
无需任何催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迟疑!百识和千岩军士兵们没有丝毫犹豫,架起受伤的同伴和被那恐怖威压震慑得几乎动弹不得的林墨与派蒙,如同退潮般向后疾撤!
轰隆——!!!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原地的刹那,一道粗大的、纯粹由深紫色狂暴雷光凝聚而成的光束,如同天罚之矛,狠狠轰击在众人刚才站立的位置!坚硬的岩层如同脆弱的饼干般被撕裂、熔融、蒸发!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焦黑巨坑!四溅的碎石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臭氧味,如同弹片般横扫而过!
“呃啊!”一名千岩军士兵被飞溅的碎石击中后背,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林墨被气浪掀得一个趔趄,耳朵嗡嗡作响,怀里的祟神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疯狂震颤,冰冷的恶意几乎要刺穿他的灵魂!派蒙更是吓得直接钻进了他的外套里,瑟瑟发抖。
“走这边!快!”夜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队伍侧前方一条不起眼的岔道口。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菱形晶体,晶体指向岔道深处。她毫不犹豫地带头冲了进去。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慵懒危险的猎手,而是一头被强大掠食者逼入绝境的母豹,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决断力!
百识和士兵们咬着牙,拖着伤员,紧跟着夜兰一头扎进黑暗的岔道。林墨连滚带爬地跟上,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粉尘和硝烟味。
身后,那散发着恐怖紫光的“散兵”轮廓并未追击,只是悬浮在沸腾的黑泥漩涡之上,那双仿佛由纯粹雷光构成的、毫无感情的眸子,穿透层层黑暗,冰冷地锁定着他们逃离的方向。一股无形的、带着戏谑和毁灭意志的精神波动,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扫过整个矿道:
“逃吧……虫子们……在这污秽的坟场里……尽情挣扎……”
那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带着电流的嘶鸣和金属的摩擦感,充满了非人的冷酷和嘲弄。
**(承)**
岔道狭窄而曲折,比主矿道更加破败。支撑的木梁腐朽断裂,地面堆满了碎石和不知名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重的腐朽和死亡气息。夜兰手中的菱形晶体蓝光闪烁,指引着方向。队伍沉默地疾行,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受伤者的闷哼和脚步踩碎骨头的咔嚓声在死寂中回荡。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一个早已废弃的矿洞。洞壁布满了挖掘的痕迹,角落里堆放着一些锈蚀报废的矿车和工具。几根残破的木梁勉强支撑着顶部,几缕不知从何处渗透下来的、带着微弱荧光的水滴从洞顶滴落,在死寂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更添阴森。
“暂时……安全。”夜兰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胸口微微起伏。她兜帽下的阴影中,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感知着洞外的动静。百识立刻指挥士兵在入口处设置简易的警戒符箓和绊索。
“阿诚!阿诚你撑住!”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打破了洞内的死寂。
林墨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年轻的千岩军士兵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之前手臂被活化体抓伤的同伴。那名叫做阿诚的士兵,此刻情况极其糟糕!他整条左臂已经变得乌黑发紫,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蠕动的蚯蚓般凸起,散发着不祥的深紫色微光。伤口处更是不断渗出粘稠的黑紫色脓血,散发出与外面黑泥相似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他的脸色灰败,嘴唇发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眼神涣散,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那黑泥的侵蚀,正在迅速蔓延!
“百识大人!救救他!”年轻的士兵带着哭腔向百识求救。
百识快步上前,蹲下身检查阿诚的伤口,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是深度侵蚀!黑泥的污秽怨念已经侵入血脉和脏腑!”她迅速从随身药囊中取出几枚散发着清冽药香的符箓和丹药,贴在阿诚的伤口和心口处。柔和的白光亮起,暂时压制了伤口紫光的蔓延速度,但阿诚的痛苦并未减轻多少,身体依旧在剧烈抽搐。
“清心丹和净秽符只能暂时延缓……必须尽快找到更强大的净化手段,或者……切除被彻底污染的部分!”百识的声音带着沉重和无奈。在这深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哪里去找强大的净化手段?而切除手臂……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无异于宣判死刑!
绝望的气氛笼罩着小小的废弃矿洞。士兵们看着痛苦挣扎的同伴,眼中充满了悲愤和无力。
**(转)**
林墨看着阿诚痛苦的模样,听着他压抑的呻吟,心中五味杂陈。恐惧、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负罪感?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阿诚或许不会……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那枚冰冷刺骨的祟神碎片。碎片依旧在疯狂震颤,散发着冰冷而扭曲的恶意,仿佛在嘲笑着眼前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如同蚊蚋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脑海:
“……痛苦……怨恨……解脱……”
“……融入……深渊……才是归宿……”
“……放弃……抵抗……拥抱……力量……”
那声音充满了诱惑,带着一种扭曲的安抚感,仿佛在劝说他放弃抵抗,融入这片黑暗。源头……正是他手中的碎片!
林墨悚然一惊!这碎片……它不仅仅是个死物!它在试图蛊惑他?!
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邪恶的低语。但碎片冰冷的触感和阿诚痛苦的呻吟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烦意乱。他烦躁地踱着步,目光扫过洞内废弃的矿车和工具,试图分散注意力。
突然,他脚步一顿。
在一个倾倒的矿车后面,靠近洞壁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不是矿石,也不是废弃工具。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拨开堆积的灰尘和碎石。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金属装置。主体呈暗银色,结构精密,上面刻满了意义不明的符文和导线。装置的一端,有一个明显的卡槽,卡槽的形状……林墨瞳孔猛地一缩!那形状,和他口袋里的祟神碎片几乎完全吻合!装置旁边,还散落着几块同样深紫色的、但体积小得多的晶体碎片,以及几张被撕碎的、写满了复杂公式和潦草笔记的纸张!
“这是……?!”林墨的心跳陡然加速!愚人众的东西!而且显然是用来处理或者……激活祟神碎片的装置?!
他立刻蹲下身,不顾灰尘,捡起那几张撕碎的笔记残页,借着洞顶滴落的微弱荧光,努力辨认着上面潦草的字迹:
“……样本……能量活性……超预期……”
“……提取……不稳定……反噬……”
“……共鸣……指向……巨渊之心……”
“……必须……报告……【博士】大人……”
字迹凌乱而急促,充满了实验失败的焦躁和对某个存在的敬畏。最关键的是“【博士】大人”这个称呼!林墨的“云玩家”记忆瞬间被激活!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那个疯狂科学家!
“夜兰小姐!百识小姐!你们快来看!”林墨压抑着激动和惊骇,压低声音喊道。
夜兰和百识立刻被吸引过来。当看到林墨手中的装置残骸、小碎片和笔记残页时,两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夜兰拿起那个金属装置,指尖拂过卡槽和符文,兜帽下的眼神锐利如刀:“能量引导与增幅装置……愚人众在尝试激活并利用这些碎片的力量。”她捡起一张笔记残页,看着上面“反噬”和“【博士】大人”的字样,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看来,他们的实验玩脱了。”
百识则迅速检查那些小碎片,神色凝重:“这些是能量逸散后残留的次级碎片,活性较低,但性质相同。他们在这里进行过实验……而且失败了,引发了反噬和污染,可能就是外面黑泥和活化体爆发的源头之一!”
线索!至关重要的线索!不仅证实了愚人众在层岩巨渊深处进行着危险的祟神力量实验,还指向了执行官【博士】!更重要的是,笔记中提到的“共鸣指向巨渊之心”!
**(合)**
“巨渊之心……”百识喃喃自语,看向夜兰,“难道他们真正的目标……”
夜兰的目光也变得无比深邃,她望向矿洞深处更加黑暗的通道方向,仿佛要穿透层层岩壁:“恐怕……是的。层岩之下,真正的核心……”
就在这时——
“嗬……嗬……”原本在百识符箓压制下痛苦呻吟的阿诚,突然发出一连串更加诡异、更加剧烈的喘息!他身体猛地绷直,乌黑发紫的手臂上,那些如同蚯蚓般凸起的血管瞬间爆发出刺眼的深紫色光芒!伤口处涌出的不再是脓血,而是粘稠蠕动的黑泥!
“不好!侵蚀失控!污秽在强行同化他!”百识脸色剧变,手中再次亮起符箓光芒,试图压制!
但已经晚了!
阿诚猛地睁开双眼!那原本属于人类的眼瞳,此刻只剩下两个疯狂旋转的、深紫色的漩涡!充满了无尽的怨毒、痛苦和……被强行扭曲的疯狂!他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被侵蚀的左臂如同怪物的爪子般猛地抬起,带着浓烈的黑泥和紫光,狠狠抓向正在为他治疗的百识!
“百识大人小心!”旁边的士兵惊骇欲绝!
变故陡生!
然而,就在阿诚那被污染的手臂即将抓到百识的瞬间——
滴答……滴答……
洞顶,一滴带着微弱荧光的冰冷水珠,恰好滴落,不偏不倚,落在了阿诚那疯狂旋转的紫色眼瞳之上!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冰雪上!一声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
“嗷——!!!”阿诚(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污秽)发出了比之前痛苦百倍的凄厉惨嚎!他猛地捂住被水滴溅到的眼睛,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剧烈地痉挛起来!那疯狂蔓延的紫光和黑泥,竟然如同潮水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退却、收敛,缩回了他的伤口附近!他眼中的紫色漩涡也瞬间溃散,露出了短暂而痛苦的清明,随即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百识惊魂未定,看着阿诚手臂上暂时被压制的紫光和黑泥,又猛地抬头看向洞顶那些滴落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水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狂喜!
“这是……‘星荧之水’?!”百识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传说中能净化污秽、安抚地脉的圣泉之水?!它……它竟然在这里有渗出?!”
峰回路转!希望之光!
林墨也惊呆了,看着那平凡无奇却蕴含神奇力量的“水滴”。难道……天无绝人之路?
但夜兰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她的目光并未在阿诚身上或“星荧之水”上停留太久。在阿诚惨嚎、水滴生效、污秽暂时退却的那一瞬间,她猛地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盯向了矿洞入口的方向!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周身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兜帽下的阴影中,那双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寒芒,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到了某个正在急速逼近的恐怖存在!
“噤声!”夜兰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峻和警告,瞬间冻结了洞内刚刚升起的希望气氛。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