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屋子里,楚稷看着昏迷的陆航,眉头紧锁地对太医说道:“张太医,咱们也算老熟人了,话不多说。
救活他,我记你人情;要是他没了,我必定不满。”
并非他不愿和太医平和交谈,而是他对这些太医的行事风格太过了解。
张太医苦笑:“王爷尽管放心,他的伤虽重,却不危及性命。
不过日后做官恐怕会有麻烦……”
楚稷沉思片刻,果断道:“本王只求活人,其他一概不管。”
他知道张太医的意思,官员象征朝廷脸面,身体有缺陷者无法担任官职……
交待完毕后,楚稷走出院子,带着几分羡慕轻语:“有忠诚之臣,果然令人欣慰。
否则……”
他真心羡慕楚秀能有这样的属下,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如今门下虽有几个,但大多是贾雨村从各地带回的,只能办事,涉及阴谋便不妥。
要不是这样,当年也不会被革职。
剩下的商墨,是商国舅的嫡孙,绝不能让他冒险。
想收真正可靠的门客,还得等到今年秋闱、明年春闱之后……
“人才难得,果然是世间珍稀之物。”
正当他感慨时,西城兵马司指挥孙博匆匆赶来,眼神示意楚稷随他去隐蔽处。
楚稷摆手道:“这里说就行,本王无事不可对人言。”
就算要拉拢孙博,他也得防备此人是楚秩的死忠。
若和孙博单独离开,即便不言一字,被人发现也会百口莫辩!
如今此处人潮涌动,正可作为见证。
孙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忙行礼道:
“下官一时疏忽,请王爷恕罪!王爷,刚刚刑部似有新进展,庞大人已进宫面圣,还带走了个伤患。”
楚稷好奇地问:“什么伤患?兵铸局的人?”
孙博摇头道:“不清楚,刑部那边把那人脸遮住带走的。
我去问伤患,也没人知道他是谁。
所以下官怀疑这人可能就是此事的关键人物!”
“刚才我花了些银子,刑部的官吏虽然没明说,但也暗示此事与王爷无关。
再给银子,那官吏也不肯收了。”
楚稷嘴角微微抽动,这显然是刑部尚书庞瑜特意留人给他说消息以示安心。
官员在这种事上为皇子效力是常事,没什么违反原则的地方。
楚稷也松了口气,心想这庞瑜果然是称职的刑部尚书!
前后不过多久,这案子几乎就要破了!
“多谢孙指挥帮忙,我记下这份人情。
孙指挥,咱们开门见山,今日入宫后我是否要替你请功?”
楚稷说得相当直白,只是顾及四周人多才没直接问。
这也给双方留了余地,免得直接提出来被拒,面子上不好看。
孙博自然听明白了,权衡利弊后毅然说道:
“王爷,我出身寒微,祖上的爵位到我这代就断了。
虽是元平一脉,也是耗尽家财才当上西城兵马司指挥。”
“在这元平一脉中依旧难有出头之日,若王爷不嫌弃,日后我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只求重振祖上的威名,不负此姓!”
楚稷大笑:“放心,我正缺人手!跟着我,我能吃啥你就吃啥!”
孙博退后两步,整理好衣衫后躬身行礼:“孙博拜见王爷!”
楚稷仰天大笑,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只要抓住了孙博,旁人的看法就不再重要了!
孙博不仅仅代表他自己,更象征着一个机会——一个打开元平一脉的机会!
并非我不想启用开国一脉,只是这样的人寥寥无几。
而那些长期未掌权的人,即便有点余荫,也难以担当重任。
元平一脉却不同,近五十年来掌控大半军权,确实培养出几位真正有才能之人。
当然,他最中意的是洛哲……
成功收服孙博后,楚稷心情大好。
公开场合下孙博向他行礼,今后再想反悔也不可能了。
不过楚稷也意识到自己对孙博负有保护之责,元平一脉可能会对孙博有所行动。
这就是朝廷中的明争暗斗,处处充满算计……
嘱咐完孙博一些事,楚稷又对亲卫关桥说:
“安排两人在此守候陆航,他醒来后询问太医能否带回去,若可以就直接送回王府。”
“再派人去林府报信,就说这里无事,让林姑娘不必挂念。”
处理完这些事务,楚稷带着剩余亲卫前往皇宫。
来时满心忧虑,此刻却轻松愉快。
养心殿里,雍和帝皱眉问庞瑜:
“你确定他是秩儿府上的?”
“回陛下,他是吴王府一名管家,虽地位不高,身份却容易核实。”
庞瑜深知此事关联重大,因此丝毫不敢大意。
雍和帝按住胸口,感觉呼吸困难。
“逆子!快叫人!”
太上皇连忙制止,低声说:
“别急!这管家未必就是别人的眼线!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楚稷到达养心殿时,刑部尚书庞瑜已先行离去。
然而,作为皇子,楚稷此行必要,他严肃行礼后说道:“皇爷爷,父皇。”
雍和帝叹息:“你为何也入宫?可是有要事相告?”
楚稷摇头回应:“儿臣早前在兵铸局与太叔公约定,若有结果便入宫。
当时儿臣正探望伤者,尤其是大皇兄的门客伤势严重,故而耽搁了些时日。”
雍和帝心中稍安,他原以为楚稷是来添麻烦的。
太上皇则好奇追问:“你大皇兄的门客,你怎会在那里久留?”
楚稷微笑答道:“不敢隐瞒皇爷爷和父皇,儿臣今日见此人后颇为欣赏,如今见大皇兄似乎不在意,便想着能否招至麾下。”
太上皇失笑:“不必如此费心,残废之人不值得这般重视。
待秋闱过后,你会发现世间才俊无数,甚至多到需细细挑选的地步!”
雍和帝亦摇头劝道:“莫再与你大皇兄争执,朕知你想借此赢得民心与名声。
但此人毕竟是你大皇兄的门客,朕也会给予奖励,若他不愿加入,切勿强求。”
太上皇与雍和帝对事件大致经过已有了解,兵铸局方面伤亡轻微,尤其是外围人员毫发无损,唯有靠近火炮的人全数遇难。
此事件目击者众多,不存在串通嫌疑。
雍和帝对陆航表现颇为满意,并赐予金银奖励。
但他并不在意陆航未来的去向,只希望他平安生活即可。
皇子之间争夺人才本是常事,可即便一个人再有才华,若身体有缺陷也无法担任官职。
殊不知,在太上皇和雍和帝眼中被视为残废的人,日后会给两人带来怎样的意外之喜。
雍和帝稍作警告后,让他靠近身旁询问道:“关于兵铸局的事,你怎么看?是否有人从中作梗?”
楚稷毫不在意地说:“自然有人捣鬼,庞大人不是已带人回来了吗?为何还不审问?”
雍和帝追问:“你觉得会是谁?”
楚稷沉思片刻后严肃回应:“无论谁干的都可以,唯独不能是皇子!”
雍和帝长叹一声,苦笑着说:“你这孩子倒是明白大局,可惜……”
他本想接着说,可惜楚稷并不知情!这件案子即便不是出自楚稷之手,也必定与他有所牵连。
庞瑜正加紧审问那位管家,结果很快就会揭晓。
雍和帝内心既期待又是担忧,若是楚稷所为,那说明他的儿子已经走火入魔;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和宣皇后执政不当。
但若非楚稷所为,那十年前神京城发生的血案主谋如今已渗入王府!朝堂内外的护卫,甚至他身边的侍卫呢?想到这些,他不禁毛骨悚然,更加迫切地想揪出幕后 ** 。
太上皇在一旁开口:“稷儿,最近冶造局要接手兵铸局的工作,过几天会有大量工匠随冶造局迁往铁网山。”
“原本由兵铸局负责的任务,冶造局必须按时完成,以免耽误兵部和工部的事宜。”
楚稷无奈地说:“皇爷爷,不是孙儿推脱责任,只是兵铸局根本没造成什么损失……难道皇爷爷和父皇要撤掉兵铸局吗?”
他确实吃了一惊,当初雍和帝为了让冶造局顺利成立,才提出把兵铸局交由老大和老二管理。
起初他确实有吞并兵铸局的想法,可后来发现没了兵部和工部掣肘,这差事简直是美差啊!
兵铸局并入冶造局后,意味着兵部所有军备更新换代的工作都要由冶造局负责,这可能会影响项目进度。
然而……
楚稷恭敬回应:“既然如此,我自当承担责任。
兵铸局并入冶造局后,兵部和工部将无法再像以往那样干预。”
太上皇笑着对雍和帝说:“你看,我就知道稷儿懂得担当。”
雍和帝也微笑道:“你放心,兵铸局撤销后,兵部和工部自然不会干涉。
但必须完成他们的任务,这是国家的根本!”
楚稷点头答应,尽管现在只是争夺储位的皇子,但他目光长远,从不局限于眼前利益。
他相信自己将是大乾的主人,责任自然要主动承担。
楚稷并非空跑一趟,而是有重要事务。
他先低声询问:“太叔公在里边吗?”
雍和帝摇头叹道:“神神秘秘的成何体统?叔公已回府了。
若非你提醒,我都忘了他找你是为何。
是不是宗室的人找过叔公?”
楚稷笑着回答:“父皇英明!太叔公是被这些人‘逼’来的。
但我顺水推舟,说朝臣不会同意。
但如果宗室愿意各地挂名,回来后父皇也能分些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