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柠在心底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什么丑媳妇!不会用谚语就别用!”
她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投向了院门口。
陆建军和周雅琴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主桌旁正笑着和人说话的陆老爷子。
两人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快步走了过去,完全无视了周围好奇探究的目光。
“爸!”陆建军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带着儿子见到父亲的亲近。
“爸,我们来了,路上有点堵车。”周雅琴的声音温婉柔和,带着歉意。
陆老爷子正端着碗热乎鱼汤,抬眼瞧见院门口那两道熟悉身影,脸上皱纹立刻笑成了盛开的菊花,忙不迭挥手招呼:“建军!雅琴!可算踩着饭点来了!快,快进来,正好开席!”
那嗓门洪亮,透着打心眼里的高兴。
他随即侧过身,对着同桌的唐爷爷、唐姥爷,还有姜校长几个,用筷子虚点着介绍:“亲家,老哥几个,瞧瞧,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建军,边上是他媳妇雅琴。”
唐铁山一听,豁地站起身,那动作利索得完全不像个老头子,脸上堆满了庄稼汉特有的热络笑容:“哎哟!是亲家公亲家母啊!路上辛苦辛苦!快,快坐下,这凳子还热乎着呢!”
唐姥爷也放下筷子,笑呵呵地跟着点头:“是亲家,好,好,坐下吃饭,坐下吃饭。”
唐妈妈和唐柠已经快步迎了上去。
唐柠走到周雅琴面前,大大方方地微微欠身,脸上绽开一个清亮亮的笑容,声音又脆又稳:“叔叔好,阿姨好。路上辛苦了,快请坐。”
那姿态,自然得就跟招呼自家常来串门的亲戚似的,没半点新媳妇见公婆的扭捏。
陆建军那双惯常锐利如鹰的眼睛落在唐柠身上,那绷紧的下颌线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三分。
他点点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度:“好孩子,久等了。” 话不多,但那份量沉甸甸的。
周雅琴几乎是同时就迎上一步,一把握住了唐柠的手。她的手心干燥温暖,力道适中,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熨帖。
她稍稍凑近了些细细地、温和地端详着唐柠的脸,嘴角的笑意像水波一样漾开:“可算见着了。怀洲在信里头,把你夸得跟朵花儿似的,今儿这一瞧啊……”
周雅琴笑意更深,“比信上写的还精神,还好!” 语气轻柔舒缓,带着知识女性特有的温雅,“路上是耽搁了点,紧赶慢赶的,生怕错过了好时辰,还好,赶上了。”
这时,杨修庭像条灵活的泥鳅似的从人堆里钻了出来,“啪”地一个立正敬礼,声音洪亮:“师长好!周院长好!”
陆建军微微颔首:“小杨也在,辛苦。”
“不辛苦!应该的!” 杨修庭咧嘴一笑。
“哦,原来是陆老首长的儿子和儿媳妇儿,唐主任的公婆呀!”
“看着就是体面人!”
“嗐,管他谁呢,咱们唐主席都能配得上!啥时候开席啊?我瞧着肉都有点凉了!”
“开席咯——!”唐爷爷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句。
乡亲们的小声议论和释然的笑语很快就被更响亮的咀嚼声、碗筷碰撞声盖了过去。
对他们来说,满足好奇心和填饱肚子,后者显然更实在。
顿时,筷子碰撞声、孩子们的欢呼声、大人们的招呼声、碗碟的叮当声再次交织在一起,汇成了1965年唐家村这个秋夜最朴实、最热闹的交响曲。
红烧肉的浓香、馒头的麦香、鱼汤的鲜香,混合着泥土和晚风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陆建军和周雅琴坐在主桌,被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热闹包围着,起初还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就被感染了。
他们看着对面落落大方、时不时给旁边老人孩子夹菜的唐柠,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
周雅琴更是越看越喜欢,这姑娘身上有种沉静的力量,既不怯场,也不张扬,待人接物恰到好处,难怪儿子铁树开花,认定了她。
“叮!检测到未来公婆好感度+10!+10!宿主,稳住!胜利在望!”系统适时播报。
就在这时,席间的氛围悄然发生了变化。
唐奶奶抿了一口自家酿的米酒,看似随意地对陆建军和周雅琴感慨道:“亲家公,亲家母,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家糖糖啊,看着文文静静,心可大着呢,装着国家大事!”
这话像打开了开关。
坐在稍远处的杨老立刻接上,声音洪亮,带着自豪:“老唐这话一点不假!建军,雅琴,你们家怀洲这小子,眼光是真毒啊!”
“唐柠这丫头,了不得!前阵子在上海,跟那些洋人打交道,硬是谈下了大单子,给国家创了外汇!”
“那场面,啧啧,真给咱们长脸!” 杨老说着,还特意瞥了一眼坐在旁边埋头猛吃的自家孙子杨修庭,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恨铁不成钢”。
张厂长正夹起一块肥美的红烧肉,闻言立刻放下筷子,仿佛找到了知音,中气十足地接道:“可不是嘛!杨老说得对!这红烧肉香吧?我们红星养猪场的猪!但这不算啥!”
“唐主任给我们厂找来的午餐肉生产线,那才是真家伙!现在我们的‘红星’午餐肉,那是供不应求,五湖四海都卖!连咱们军区,用的都是咱‘红星’的!”
张德发得意地拍了拍胸脯,“等白河县那个码头扩建好了,嘿嘿,销往国外创汇?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这都是唐主任一手操持的!”
他话音刚落,化肥厂的陈厂长不甘示弱,筷子往桌上一顿,激动地说:“张厂长说吃的,我说用的!”
“我们厂那新上的尿素生产线,实验数据马上就出来了!一旦投产,那对咱们国家的农业增产增收,得是多大的贡献?”
“亩产翻番都有可能!这技术、这设备,哪样不是唐主任费尽心思引进、改良的?她可是咱们农业现代化的功臣!” 陈厂长说着,看向唐柠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造纸厂的刘厂长赶紧跟上,生怕落后:“对对对!还有我们造纸厂!以前那破设备,出的纸又糙又黄。唐主任不辞辛苦去上海给我们找技术。”
刘厂长说话文绉绉一点,但语气同样激动:“技术改革一上,现在出的纸又白又光,成本还降了!厂子效益翻了几番,工人腰包都鼓了!这都是唐主任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