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深处传来的冰冷机械音，每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林晚的耳膜：“林晚小姐……令尊……林启明机长……在坠入冰海前……曾用最后的通讯频道……给我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林晚的心脏狂跳，冲着黑暗嘶喊。
“他说……”机械音带着诡异的电流杂音，“别相信……脐——”
轰隆——！！！
机械音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粗暴切断！
不是爆炸，是撕裂！
头顶上方，那由断裂轨道和粗大管道构成的、锈迹斑斑的隧道穹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大块大块的混凝土和扭曲的钢筋如同暴雨般砸落！烟尘弥漫！
“小心！”赵漫眼疾手快，一把将林晚扑倒在地！
碎石和金属碎片噼里啪啦砸在她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烟尘稍散，林晚呛咳着抬起头，瞳孔骤缩！
裂开的穹顶破口处，如同倒挂的蝙蝠群！密密麻麻的身影垂挂下来！它们穿着统一的暗灰色紧身作战服，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金属面罩，只有眼部位置，闪烁着两点幽冷的、毫无生机的蓝光！是情感清洗部队的仿生人！
更骇人的是，它们每一个的颈侧，都弹出了一根闪着寒光的、足有半米长的尖锐金属电极针！针尖噼啪作响，跳跃着细小的蓝色电弧！
“找掩体！快！”一声低吼从林晚身后传来。
是顾衍！他竟然强行撑着车厢壁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那只布满疯狂扭动银色菌丝的机械左臂抬起，掌心对准了破口！无数细密的幽蓝电弧在他掌心汇聚，发出越来越刺耳的嗡鸣！他一把将林晚拽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和破口之间！
“是冲我来的……情感清洗……”顾衍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他盯着那些倒挂的仿生人，眼神冷得骇人，“他们的‘母亲’……要给我……永久休眠！”
话音刚落！
嗡——！！！
一道刺目的、粗大的幽蓝色电弧光柱，猛地从顾衍的机械掌心爆射而出！如同咆哮的雷龙，直扑穹顶的仿生人集群！
轰！滋滋滋——！
电弧精准地劈中了最前排的几个仿生人！刺眼的白光瞬间吞噬了它们！没有惨叫，只有令人牙酸的金属熔化和肉体焦糊的声音！那几个仿生人身体剧烈抽搐，紧身作战服在高温下瞬间碳化剥落，露出底下正在熔化的金属骨架！骨架如同烧红的锡箔纸，扭曲、塌陷，皮肤和肌肉组织在高温电弧下迅速化为飞灰，炸开一团团诡异的、带着焦臭和机油味的蓝色血雾！
然而，后面的仿生人没有退缩！它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精密的机器！
只见它们猛地伸出没有持电极针的手臂，精准地抓住了前排同伴还未完全倒下的残躯！一个接一个！瞬间，数百个仿生人如同串联的电路，手拉手，组成了一条贯穿整个破口的、巨大的人体锁链！
顾衍释放出的狂暴Emp电弧光柱，在接触到这条人链的瞬间，竟然没有像之前那样摧毁它们，而是被导引着，沿着这条由仿生人躯体构成的诡异通道，疯狂地涌向……地面！
嗤嗤嗤——！！！
粗大的电弧如同被驯服的巨蟒，钻入潮湿肮脏的地面！紧接着，整个地下空间剧烈一震！
嗡……啪！啪啪啪啪！
黑市里所有残余的灯光，应急光源，霓虹招牌，甚至是远处贫民窟方向传来的零星灯火，在这一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同时掐灭！彻底的黑暗，伴随着死一般的寂静降临！只有顾衍掌心残余的电弧和仿生人眼中冰冷的蓝光，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警报！警报！检测到超大规模能量分流！(；′??Д??`)】 Eros-β的弹窗在黑暗中闪着红光，【宿主！你男朋友漏电漏得像个筛子！建议立刻人工呼吸充电！亲密度满格可激活隐藏防护罩！(′▽`??)】
“闭嘴！”林晚在脑子里吼回去，心脏狂跳。顾衍的身体在她身前晃了一下，她下意识扶住他冰冷的机械臂，感觉到他身体里能量的剧烈消耗和虚弱。那些护在她身前的银色菌丝，似乎变得暗淡了一些。
“他们的痛觉神经……”顾衍急促地喘息着，一丝带着细碎银色电路板的暗红色血沫从他嘴角溢出，滴落在林晚扶着他的手背上，冰凉粘腻，“……是联网的……共享的……核心节点……”他艰难地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指向仿生人集群中一个体型稍显纤细的身影，“在……她锁骨下方……赵漫的……追踪器信号……是放大器……”
林晚猛地看向赵漫！赵漫也听到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后颈！
就在这时！
被导入地底的庞大Emp能量，似乎唤醒了某些沉睡在地底深处、极其古老而恐怖的东西。
咕噜……咕噜噜……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沼泽冒泡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紧接着，地面开始……蠕动！
不是震动，是真的像活物皮肤下的肌肉在抽动！
噗嗤！噗嗤！
坚硬的水泥地砖被一股诡异的力量从下方顶开、拱碎！大片的、散发着强烈机油恶臭的粘稠物质翻涌上来！那东西像活着的、厚实的紫色地毯，表面布满粗壮如血管的深色脉络，脉络里流淌着荧光的紫色液体，所过之处，金属腐蚀，水泥溶解！正是那种和顾衍身上机油味一模一样的诡异菌毯！
“啊！我的脚！救命！”一个离翻涌点最近的难民刚跑出两步，就被迅速蔓延的菌毯边缘缠住了脚踝！
“不——！”凄厉的惨叫只持续了半秒。
那人的身体，在接触到菌毯的瞬间，就像高温下的蜡像一样，肉眼可见地……融化了！皮肤、肌肉、骨骼，被菌毯贪婪地吞噬、分解、吸收！整个过程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如同吸食面条！仅仅几秒钟，一个大活人就彻底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微微隆起、搏动着的紫色菌包。菌包顶端，诡异地开出一朵暗银色的金属小花，花蕊中央，赫然卡着一枚小小的、未被完全消化的……助听器！
“魔鬼！是魔鬼啊！”
“跑！快跑！”
幸存者彻底崩溃，哭喊着四散奔逃！但菌毯蔓延的速度太快了！它们如同活着的、饥饿的紫色潮水，翻过障碍，吞噬着沿途的一切！破败的贫民窟房屋，在菌毯的包裹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窗框如同脆弱的饼干被挤压碎裂！
林晚拖着虚弱的顾衍和吓呆的赵漫后退，心脏被恐惧攥紧。她死死盯着那吞噬一切的紫色菌毯，看着那些搏动的菌包，看着新开出的金属花……
突然！她瞳孔一缩！
那些菌包搏动的频率……那荧光脉络流淌的节奏……竟然和她掌心下，顾衍那只冰冷机械臂内部传来的、微弱的能量脉冲……一模一样！
“它们在复制他！”林晚失声叫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些鬼东西……在复制顾衍的生命信号！”
【滴！检测到同源生物信号网络！(⊙?⊙)】 Eros-β的扫描框弹出，背景图竟然变成了一个简陋的外卖地图界面，代表菌毯覆盖区的区域被标成紫色，【覆盖区域已达标！宿主快下单！‘男朋友心跳REmIx’菌丝套餐满30减15！附赠灵魂净化体验券！】
“给我扫描弱点！”林晚简直要被这二货系统气疯。
混乱中，林晚的鞋底被翻涌的菌丝边缘擦到，坚韧的鞋底瞬间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她猛地抬脚，鞋底被蚀穿了一个洞，露出了脚踝处一个早已愈合、却依旧清晰的旧疤——那是少年顾衍某个失控瞬间留下的咬痕。
“盐！”赵漫突然指着旁边一个被撞翻的、写着“海盐批发”的破麻袋，里面洒出雪白的晶体，“我老家闹虫灾就用这个！试试！”
林晚眼中精光一闪！她抓起一把洒落的海盐，朝着涌来的菌毯边缘狠狠撒去！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丢进冰水！海盐接触到紫色菌毯的瞬间，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响！大片大片的紫色菌丝迅速枯萎、变黑、蜷缩！菌毯蔓延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住一小块！
“盐！快找盐！”林晚大吼！
幸存者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地寻找着一切可能含盐的东西。一袋袋发黄结块的过期海盐被撒出去，在菌毯的紫色潮水前，勉强构筑起一道脆弱而狭窄的白色隔离带。暂时安全了，但看着菌毯在隔离带外翻涌，试图寻找新的突破口，绝望的气氛依然浓得化不开。
……
撤退的路异常艰难。他们几乎是踩着菌毯边缘的死亡线，在倒塌的建筑和惊恐的人群中穿行。顾衍的状态越来越糟，释放那个Emp几乎耗尽了他所有能量。那些银色菌丝不再活跃，甚至开始变得焦黑、枯萎，如同失去生机的荆棘藤蔓。更可怕的是，林晚发现，有几根枯萎的菌丝末端，竟然像活物般，反向刺入了顾衍左胸靠近心脏位置的皮肤！似乎是在强行汲取他仅存的生命力来维持最低限度的运转！
“你疯了！”林晚看到这一幕，心脏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她猛地撕下自己破烂裙摆的一角，狠狠勒住顾衍手腕上那几根自残的菌丝根部，试图阻止它们！“停下来！顾衍！我命令你停下来！”
顾衍半闭着眼，呼吸微弱，似乎已经听不清她的话。
林晚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愤怒涌上心头！她猛地举起右手，无名指上那枚重新出现的、带着冰凉金属质感的婚戒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你再敢这样！”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决绝，“我就把这玩意儿扔进那片鬼菌毯里！我说到做到！”
顾衍的眼睫似乎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终于回到了那个破败的旧船坞。一推开门，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绣球花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
船坞里一片狼藉。原本堆放杂物的角落被暴力翻过，地上散落着被踩烂的血红色绣球花，汁液像血一样染红了肮脏的地面。最刺眼的，是船坞中央，一根生锈的、用来叉鱼的巨大鱼叉，深深扎进木头柱子上。鱼叉尖上，赫然挑着一块东西——是卖花婆婆（算法祖母）脸上那张布满皱纹的仿生皮肤！像一块破布般挂在那里，边缘还在滴落着暗金色的、如同机油般的粘稠液体！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婆婆出事了！
她踉跄着冲过去，小心翼翼地从鱼叉尖上取下那张冰冷的仿生皮肤。皮肤的内衬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刻痕！是二进制的0和1！排列组合，构成了一幅复杂无比的图案！
图案的核心，似乎指向墙角阴影里堆放的巨大杂物。林晚和赵漫合力推开几个破木箱，露出了下面掩盖的东西——一截巨大、弯曲、如同弯月般的森白物体！是某种巨型生物的肋骨！一根鲸鱼的肋骨！
肋骨表面同样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二进制刻痕！与仿生皮肤上的图案隐隐呼应。而在肋骨最粗壮的一端，有一个小小的、内凹的圆形区域，光滑异常。
“血……”顾衍虚弱的声音传来。他不知何时挣扎??走到了林晚身边，看着那根巨大的鲸骨，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苦涩。“需要……林家的血……激活……”
林晚没有丝毫犹豫。她捡起地上半片锋利的贝壳，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掌心狠狠一划！
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滴落在那光滑的圆形凹槽里。
血珠没有凝固，也没有滑落。它像一颗拥有生命的红宝石，沿着凹槽内壁开始滚动！随着血珠的滚动，它所经过的二进制刻痕，竟然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逐一亮起温暖的金色光芒！
血珠滚过肋骨中央，金光汇聚，凝成了几个清晰无比的古体汉字：
【1983.7.21 雅茹的钥匙】
林晚怔住了。1983年7月21日？这是什么日子？
“呵……”顾衍看着那行字，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充满无尽嘲讽和悲凉的苦笑。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颤抖着，轻轻抚摸那冰冷的骨纹，指尖停留在日期上。“这是我……出生的日子……”他看向林晚，眼神空洞得吓人，“这把‘钥匙’……是我母亲……用我出生时的脐带血……做的生物密钥……”
真相如同冰水浇头！林晚瞬间明白了父亲坠机前那句没说完的遗言——“别相信脐带血”！顾衍的母亲，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儿子，变成了开启某种终极秘密的……活体钥匙！一个巨大的、延续了二十多年的阴谋！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伤攫住了林晚！她刚想说什么——
异变再生！
地上那些被踩烂的血绣球花，汁液突然诡异地亮起幽蓝光芒！与此同时，顾衍那只布满枯萎菌丝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几根残余的、尚存一丝活性的银色菌丝猛地射出，如同拥有自己的意志，瞬间缠绕包裹住那根刻满密码的鲸鱼肋骨！
菌丝疯狂生长、交织，眨眼间在鲸骨外面形成了一个致密的、半透明的银色保护罩！像个巨大的茧！
茧的表面，银光流转。就在这时，茧的内部，传出了一阵极其微弱、却规律清晰的敲击声！
哒…哒哒…哒…哒哒哒…
是摩斯密码！
【SoS……冰……陷阱……勿救……】
是婆婆！她还活着！在冰层下？！
林晚和赵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希望！然而，这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
咔嚓！！！
船坞那本就腐朽不堪的天花板，一大片石灰和木板突然剥落下来！砸在地上，扬起大片灰尘！
灰尘弥漫中，林晚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
剥落的天花板破口处，露出了……一块光滑的、冰冷的金属板！金属板上，赫然烙印着巨大的、顾家的荆棘与滴血匕首家徽！
更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家徽旁边，一道狭长的裂缝后面，竟然不是建筑结构，而是一片……流动的、泛着幽蓝微光的景象！巨大的、如同山峦般的深蓝色冰层在缓缓移动，冰层深处，似乎冻结着某种庞大得难以想象的金属造物的轮廓！
是北极冰海！实时监控画面！
“这……”赵漫也惊呆了。
就在这时，船坞入口的阴影里，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林晚猛地转头！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惨白的陶瓷面具覆盖着脸，黑色的斗篷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正是黑市里那个万事屋的面具男！他的袖口，一滴粘稠的、泛着幽蓝色泽的液体，正缓缓滴落在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是机油。和顾衍机械核心泄露的，一模一样的蓝色机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