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十月廿五,申时三刻。长安城西的崇仁坊笼罩在暮色中,司南握着密档中泛黄的名录,在一条青石板巷前驻足。名录上 \"陈玄\" 二字被朱砂圈了又圈,旁边批注着 \"贞观十九年冬至案参与者\"—— 这是从钦天监旧档中找到的唯一在世证人。
\"阁主,墙头有伏兵。\" 阿夜的狼首弯刀已出鞘,刀身映出二楼窗棂后晃动的黑影。墨九无声地掏出机关盒,十二道银针破空而出,钉入对面屋顶的瓦当,惊起一群寒鸦。司南抬手止住二人,望向紧闭的朱漆大门,门楣上 \"钦天监陈宅\" 的匾额已覆满青苔。
叩门无人应答,阿夜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院内景象让三人瞳孔骤缩 —— 满院狼藉,碎瓷片上沾着新鲜血迹,正屋的窗纸被利器割破如蛛网。司南踩着满地狼藉冲进内室,只见一位白发老人蜷缩在床榻旁,喉间发出咯咯的血痰声,右手紧攥着半块璇玑金碎片。
\"陈大人!\" 司南扶起老人,发现其左胸插着半截波斯弯刀,伤口周围皮肤呈青紫色 —— 正是【唐本草】记载的西域蛇毒。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动,认出司南腰间的观星阁佩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掐入皮肉:\"星象阵... 七符归位... 玄武门...\"
墨九已跪在身旁,机关盒投射出急救用的星象穴位图。司南按住老人腕脉,感受到生命体征正在飞速流逝,急道:\"二十年前的冬至案,铜符究竟在哪里?\"
\"铜符... 天枢星位...\"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司南衣襟,\"当年... 钦天监伪造连珠,用七名祭祀师血祭,每人对应一枚铜符... 天枢符被司天丞带走...\"
司南浑身一震,父亲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阿夜握紧弯刀,刀刃抵在老人指尖的璇玑金碎片上:\"这碎片是否与星象铜符有关?\"
\"璇玑金... 铜符材质... 西域阔勒族矿脉...\" 老人瞳孔逐渐涣散,突然指向墙上的星象图,\"观星阁... 地底下... 父亲... 阵眼...\"
话音未落,老人身体猛然抽搐,喉间溢出黑血,手中的璇玑金碎片 \"当啷\" 落地。墨九连忙接住碎片,机关盒显示其成分与铜符残片完全一致。司南望向墙上的星象图,发现图中北斗七星的天枢星位被朱砂圈住,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 \"司天丞私印\"—— 正是父亲的官职。
\"他说观星阁地下有玄机。\" 阿夜用刀尖挑起地上的血衣,衣领处绣着突厥狼头图腾,与之前追踪的商队纹身相同,\"凶手灭口前逼问过铜符下落。\"
墨九突然指向床底,那里散落着几页烧焦的纸灰,隐约可见 \"星象祭祀玄武门地道 \"等字样。司南捡起半片未燃尽的密信,上面盖着钦天监的火漆印,日期正是三天前:\" 速来观星阁,司南已破日晷诡计,铜符事恐败露 —— 李淳风。\"
\"李淳风?\" 阿夜皱眉,\"钦天监主官?他为何向陈玄通风报信?\"
司南将密信收入袖中,目光落在老人紧握的璇玑金碎片上:\"王元吉提到,七枚铜符对应七星方位,而陈玄手中的碎片刻着天璇星纹,说明他可能是当年天璇星位的祭祀师。\" 他转向墨九,\"快,用机关盒扫描碎片,看是否有隐藏信息。\"
墨九熟练地拆解碎片,露出内层微雕的星象密码。司南破译出一串数字,对应贞观十九年冬至日的星象坐标:\"这是当年伪造连珠的具体参数,与计算的误差完全吻合。\"
阿夜突然踢翻墙角的铜盆,盆底刻着与日晷底座相同的星象密码:\"陈玄参与了铜符制造,所以知道地宫入口。\" 她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阁主,凶手很可能知道我们会来,这里不宜久留。\"
司南点头,正要转身,却见老人僵直的手指突然指向房梁。墨九会意,抛出钩索跃上屋顶,揭开几片瓦当,露出一个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本羊皮手册,封面烫金的 \"星象祭祀仪轨\" 几个字已褪色斑驳。
手册内页记载着震撼的内容:\"以七族之血祭七星,以璇玑金为引,可使北斗倒转,天命更迭。天枢符主生,天璇符主灭,余符各司其位,需以活祭校准星位...\" 司南翻到最后一页,赫然看到父亲的批注:\"天枢符不可轻动,否则长安将成废墟 —— 司天丞司明谨记。\"
阿夜凑近,发现批注旁画着观星阁的建筑图,地下三层标注着 \"星象阵眼\"。墨九比划着,提醒王元吉提到的 \"观星阁是阵眼\" 之说,原来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伏笔。
\"父亲当年偷走天枢符,就是为了阻止阵法启动。\" 司南握紧手册,\"而陈玄临终提到的 ' 父亲阵眼 ',恐怕指的是观星阁地下的阵法核心。\"
突然,院外传来金吾卫的呼喝声,一名百骑司冲入院内:\"司阁主!西市发现突厥商队异动,疑似与星象案有关!\"
阿夜皱眉:\"调虎离山之计!凶手故意引开金吾卫,就是为了确保陈玄灭口成功。\" 她踢开碎瓷,露出地板上新鲜的马蹄印,\"杀手用的是突厥战马,与追凶时的蹄印一致。\"
司南将手册交给墨九,俯身查看老人伤口:\"凶器是波斯弯刀,毒药来自西域,突厥商队负责行动,波斯占星师提供技术 ——粟特商人、胡商,背后果然是多方势力勾结。\"
墨九突然拽住司南,指向窗外。远处观星阁方向腾起浓烟,璇玑殿的轮廓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司南瞳孔骤缩:\"不好!凶手要毁掉观星阁的证据!\"
三人冲出陈宅,却见巷口突然涌出数十名蒙面杀手,每人手中的弯刀都刻着星象图腾。阿夜挥刀迎敌,狼首刀光如电,瞬间放倒三人。墨九抛出机关盒,银针组成北斗阵型,逼退左侧杀手。司南则趁乱跃上屋顶,向观星阁方向发射信号弹。
\"保护密档和证人遗物!\" 司南在屋顶疾奔,心中却泛起疑云 —— 陈玄临终提到的 \"观星阁地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父亲当年在阵眼中留下了什么?而七枚铜符中,自己手中的天枢符残片,又该如何阻止即将到来的星象灾难?
抵达观星阁时,火势已被金吾卫控制。司南冲进璇玑殿,只见浑天仪完好无损,却在仪体底部发现一枚铜符残片 —— 正是陈玄手中碎片的另一半,拼合后露出完整的天璇星纹。
\"凶手没料到陈玄藏有碎片。\" 阿夜擦拭刀刃上的血迹,\"现在我们有了天枢和天璇符残片,或许能推断其他铜符的位置。\"
墨九突然指着浑天仪投影,星象图中北斗七星的天璇星位正在闪烁,与陈玄手册中的祭祀方位吻合。司南恍然大悟:\"七名祭祀师对应七星,每名死者太阳穴的烙印就是铜符方位!第钦天监博士对应天枢,掌漏官对应天璇,接下来的死者应该依次对应天玑、天权... 直到摇光!\"
阿夜倒吸一口凉气:\"嫌疑人阿史那火寻是天璇星位祭祀使,而陈玄作为当年的参与者,本该是天璇符的守护者,却被灭口 —— 凶手正在清理当年的知情人,同时收集铜符!\"
司南望向手中的手册,父亲的批注在火光中格外醒目。他突然想起陈玄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观星阁... 地底下...\" 转身对墨九道:\"天亮后,我们要彻底搜查观星阁地下,无论那里藏着什么,都将是解开七星连珠案的关键。\"
是夜,观星阁地牢中,王元吉望着头顶的月光,嘴角泛起诡异的微笑。他不知道,司南在陈玄家中找到的不仅是临终证词,更是二十年前那场惊天骗局的钥匙。而此刻,司南手中的铜符残片正在与浑天仪产生微妙共振,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关乎李唐命运的星象对决,即将在冬至日的长安夜空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