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站在办公室窗前,手里捏着一张纸条。那是昨天从意见箱里取出的,写着“我想试试当讲师”。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点笑意。
厂里的气氛确实不一样了。技能竞赛刚结束,培训报名人数就翻了一倍,连最不爱出风头的老工人都开始主动请教问题。但就在大家士气高涨的时候,一连串小事故却像冷水一样泼下来——切割机操作失误、搬运时滑倒摔伤、还有一次差点引发火灾的电路短路。
这些事虽然都没造成大后果,但在刘好仃心里敲响了警钟。
“不能光顾着往前冲。”他喃喃自语,“得先把脚下的路铺稳。”
第二天一早,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刘好仃拿着一沓资料走进来,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发现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正低头玩手机,显然没把这次会议当回事。
“各位。”他放下文件,语气平静却不容忽视,“今天不是来聊成绩的,是来解决问题的。”
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过去三个月,我们一共发生了九起安全事故。”刘好仃翻开记录表,逐条念出来,“轻则擦伤扭伤,重的差点烧了半个车间。你们觉得这算多吗?”
没人说话。
“我以前有个同事,就是在操作设备时走神,结果右手三根手指没了。”刘好仃的声音低沉了一些,“那时候大家都说‘不小心而已’,可你知道他后来怎么过的吗?连自己吃饭都要别人帮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我不是吓唬你们,我是想告诉大家,安全不是口号,是底线。”
会议室里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现在客户那边也提了新要求,说是下季度要来检查我们的安全标准。”刘好仃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还像现在这样松散,别说订单保不住,整个厂子都可能被整顿。”
有人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被旁边的人轻轻碰了一下胳膊肘,又闭了嘴。
“接下来我们要做几件事。”刘好仃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几个大字:制度、流程、责任。“第一,制定一套完整的安全生产制度;第二,细化每个岗位的操作流程;第三,明确每个人的安全责任。”
“听起来挺简单,做起来不容易。”他说,“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能把这事办成。”
会后,刘好仃找来了小王。他在行政部干了几年,之前还在安监局实习过一段时间,算是厂里为数不多懂点法规的人。
“你能不能牵头成立一个制度起草小组?”刘好仃问。
小王有些犹豫:“刘哥,我那点知识都是几年前学的,而且还是基础内容……”
“没关系。”刘好仃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先照着最新的《工业安全生产规范》手册来,有不懂的地方大家一起查、一起学。”
小王点点头,接下了任务。
接下来几天,厂里多了不少忙碌的身影。有人忙着整理旧资料,有人跑去书店买回厚厚一摞参考书,还有人专门去别的厂区参观学习。刘好仃也没闲着,他亲自参与了玻璃切割车间的操作流程设计。
“这个防护罩必须加装。”他指着机器的一侧,“上次那个事故就是因为手滑进了切割口。”
“可是刘哥,”一位老技工皱眉,“加了这个,效率会慢不少。”
“我知道。”刘好仃点头,“所以我决定,在试行期间,不考核效率指标,只看执行情况。”
“真的假的?”那位技工愣了一下。
“当然是真的。”刘好仃笑了笑,“安全第一位,效率可以慢慢提升。”
车间里顿时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
不过,推进工作也不是一帆风顺。
在确定全厂安全责任划分方案时,几个部门负责人就开始推诿扯皮。有人说自己部门太忙,没时间负责额外事务;也有人直接表示“这不是我的职责范围”。
“你们说得没错。”刘好仃在会议上说,“但安全这件事,没有谁是旁观者。”
他拿出一份表格,上面详细列出了每个岗位的职责范围和潜在风险点。
“这不是让我多干活。”他指着其中一条,“这是让大家清楚,哪些事该你管,出了问题也不能糊弄。”
最后,他加了一句:“安全绩效也会纳入年终评优的考核项。”
这句话一出,现场安静了几秒,然后陆续有人点头同意。
签字环节进行得很顺利,只有行政主任签字时钢笔漏墨,在纸上留下了一个黑色污点。
“没事,换张纸签就行。”那人笑着说。
刘好仃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份签完的文件,心里踏实了些。
傍晚下班前,他回到办公室,打开抽屉准备放资料,忽然看到一张泛黄的旧报告,夹在一堆文件里。
角落上写着两个字:“未结案”。
他皱了皱眉,把报告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三年前一起安全事故的调查记录。当时因为证据不足,最终不了了之。
“原来是这个。”他低声说。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处的车间灯火通明,机器运转的声音隐约传来。
刘好仃合上报告,把它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他知道,安全这条路才刚刚开始。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总能走得更远。
他站起身,关掉台灯,走出办公室。
走廊尽头,一盏应急灯亮着微弱的光,像是在默默守护这片即将沉睡的厂区。
而明天,新的挑战还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