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宫中仍是一片寂静。我昨夜辗转反侧,心头始终压着一块巨石。李文忠的死来得太突然,而金陵旧宅那边又传出可疑之人出入的消息。种种迹象表明,权臣并未因午门之乱而退缩,反而在暗中加快了动作。
小英轻手轻脚地端来一碗莲子羹,低声禀报:“娘娘,锦衣卫那边传话,说是昨日夜里有人潜入内侍省机要房,但被守夜的侍从察觉,未造成太大损失。”
我闻言眉头一皱,心中却是一动。内侍省机要房?那可是存放朝廷密件的重要所在,寻常官员不得擅入,更别说夜间潜入了。能有如此胆量和手段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可查出是谁?”我问。
小英摇头:“尚未查明,但据守夜之人描述,那人身形瘦削,行动迅捷,似乎对宫中地形极为熟悉。”
我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前几日陈矩曾提及,有一份来自北疆的密信被送往内侍省,由李善长亲自签收。若那份信件真与权臣有关,那昨夜潜入者极有可能是为了销毁证据。
“立刻派人去查。”我低声吩咐,“尤其是那些与李善长往来密切的人。”
小英应声而去,我则披衣起身,开始思索今日该如何在朝会上出手。
辰时刚过,我便乘车前往奉天殿。今日是例行朝会,朱元璋照例召集众臣议事。我虽为妃嫔,本不该参与朝政,但近来因多次协助朱元璋处理后宫及政务,已得他默许可在特定场合列席旁听。
步入殿中,气氛比往常凝重许多。徐达、李善长等人皆已在座,神情各异。权臣亦在其中,神色如常,仿佛昨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我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李善长身上。此人老谋深算,素来谨慎,如今却频频替权臣说话,甚至在边疆战事上提出暂缓出兵,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我心中已有计较,待朝会正式开始后,便悄然示意小贵子将一份文书递给了陈矩。
不多时,陈矩起身奏道:“陛下,奴才刚刚收到一封密信,事关重大,需即刻呈报。”
朱元璋微微蹙眉:“何事?”
陈矩展开文书,朗声道:“此信乃三日前由北疆传回,内容提及一位朝中大员私自与北元使节往来,并承诺若其助其夺权,将割让辽东部分土地予北元。”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权臣脸色微变,但仍强作镇定,冷笑道:“这等无稽之谈,竟也敢当庭宣读?陛下明察,此必是有人蓄意陷害。”
我缓缓起身,目光直视权臣,语气不疾不徐:“大人莫急否认,信中所提之人姓名虽未具名,但落款处盖有北元使节印鉴,且经陈矩辨认,确为真实无疑。”
朱元璋目光一沉,看向陈矩:“可有此事?”
陈矩恭敬答道:“奴才不敢妄言,印鉴确实出自北元,且与此前在洪武初年边境情报中出现过的印章一致。”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朱元璋虽性格多疑,但对于北元余部一直心存警惕,若真有人勾结外敌,他绝不会姑息。
权臣见状,忙道:“陛下,此信真假难辨,若仅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书信便定罪于人,岂非寒了众臣之心?”
我冷冷一笑:“大人说得倒是义正辞严。只是不知,为何三日前,恰好有一封盖有同样印鉴的文书送至内侍省,由您亲自签收?”
此言一出,满堂再次哗然。
权臣脸色骤变,猛地抬头望向我,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愤怒。
我继续道:“今晨奴婢已查证,那份文书仍在机要房中,未曾销毁。若陛下允许,不妨请相关官员当场查验。”
朱元璋目光如炬,缓缓扫视众人,最后落在李善长身上:“李丞相,此事你可知情?”
李善长神色不变,拱手道:“臣并不知情,但若真有此事,理应彻查。”
我心中一动,看来李善长并未完全站在权臣一边,至少此刻他选择了置身事外。
朱元璋沉默良久,终是开口:“好,既如此,便命人取来文书查验。”
不多时,几名内侍便将那封文书呈上。朱元璋亲自打开,细看之后,脸色愈发阴沉。
“果然……”他低声喃喃,随即猛然合上文书,怒喝一声:“来人!将此信交予锦衣卫,彻查幕后之人!”
权臣脸色苍白,但仍强撑道:“陛下,此事尚无实证,还请慎重。”
我冷笑:“大人,若非心中有鬼,何惧彻查?”
此时,一名大臣忽然起身奏道:“陛下,臣愿作证,前些日子曾亲眼见权臣深夜私会一人,形迹可疑。”
又有几位大臣陆续站出,纷纷表示曾在不同场合见过权臣与可疑人物接触。
权臣见状,终于按捺不住,怒斥道:“你们血口喷人!”
朱元璋目光一冷,缓缓起身:“朕原以为你是个可用之人,谁知竟敢勾结外敌,图谋不轨!”
权臣顿时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陛下明察,臣冤枉啊!”
朱元璋没有理会,转头看向身旁近臣:“即日起,暂停权臣一切职务,由锦衣卫严密监视,不得擅自离府。”
“遵旨!”两名锦衣卫统领立刻上前,将权臣押下。
我望着权臣被带走的身影,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之意。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回到寝殿,我靠在窗边,望着院中落叶纷飞,思绪万千。
“娘娘,下一步该如何?”小英低声问道。
我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权臣虽被限制自由,但他背后仍有势力盘根错节,不能掉以轻心。”
“您的意思是……”
我望向她,目光坚定:“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彻底挖出他的党羽,一个都不能放过。”
小英点头,正欲离去,忽然又迟疑道:“娘娘,奴婢刚才听说,马皇后今日未曾出席朝会,而宫女小莲昨日夜里曾秘密出入权臣府邸。”
我闻言,心中一震。
马皇后……
她究竟在想什么?
她是否早已知晓权臣的计划,甚至……早已参与其中?
我不敢再往下想。
但我知道,这场棋局,已经进入了最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