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孔庙的至圣碑在子时淌血。
血珠顺着“万世师表”四字蜿蜒而下,如活物般啃噬碑面。每滴血落下,碑文便剥落一层,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梵文——竟是完整的“紧箍咒”真言。
看守的老儒生踉跄后退,手中灯笼映出血光,照见碑底“子”字最后一横正缓缓裂开。
“咔——”
石碑如活物般呻吟,自中央一分为二。碑心竟藏着一口青铜匣,匣身缠满锈蚀的锁链,链上挂满历代儒生的名讳——从董仲舒到朱熹,无一例外。
匣开。
三具骸骨盘坐其中,骨骼莹润如玉,却散发着腐朽的檀香。
第一具骸骨——儒冠白骨。
它手持竹简《论语》,字迹却反向书写。老儒生凑近细看,惊觉每句经文都在蠕动:
> “不而习时学”
> “不亦说乎?”
字序颠倒,语义却诡异地通顺。更骇人的是,竹简背面刻满“仁义礼智信”,而每字缝隙里都渗出黑血,凝成小字:“此皆枷锁。”
第二具骸骨——道袍枯骨。
它怀抱太极图,阴阳双鱼却长满尖牙,互相撕咬。鱼眼处嵌着两颗佛首,一为释迦牟尼,一为未来弥勒。
当夜风吹过,佛首竟开口诵经:
> “道可道,非常道……”
>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两道经文纠缠成螺旋,在空气中凝成实质的锁链,捆住枯骨脖颈。
第三具骸骨——僧衣焦骨。
它颈挂九颗舍利,每颗舍利都在诵念《南华经》。声音重叠,竟化作震耳欲聋的嘲笑:
>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
> “胡蝶梦为庄周……”
> “哈哈哈……汝等皆在梦中!”
焦骨的指骨间夹着一片金蝉翼,翼上刻着“玄奘”二字。
夜云忽裂,灰烬悟空踏火而降。
他不再是披挂黄金甲的齐天大圣,而是一具由灵山灰烬重组的虚影,眸中流转星云,金箍棒已化作一根燃烧的混沌火柱。
“原来如此……”他伸手抚过三具骸骨,指尖所触之处,骨骼如沙瓦解,又在空中重组。
儒冠化作莲瓣,道袍凝为莲叶,僧衣焚作莲台——一尊混沌莲台凌空浮现,莲心坐着个微型的灰烬悟空,正啃噬着一本无字经书。
莲台升空刹那,长安、灵山、三十三重天同时震颤。
长安虚影:
孔子坐于菩提树下,向老子问道。
老子却指着自己空荡的袖袍:“吾之‘道’,早被如来借走了。”
孔子叹息,从怀中掏出一卷《论语》,书页间突然伸出猴爪,将经文撕得粉碎。
灵山虚影:
如来在杏坛说法,座下罗汉却个个长着悟空的脸。
“佛法无边?”一尊罗汉咧嘴大笑,“那紧箍咒是谁写的?”
三十三重天虚影:
玉帝的凌霄殿已成废墟,匾额“昊天金阙”被换成“齐天当立”。
而在这三重虚影之上——
灰烬莲花绽放,花蕊中的孙悟空啃完经书,抬头狞笑:
“三教归一?不如归我。”
黎明时分,曲阜百姓惊醒,发现至圣碑完好如初。
只是碑前多了一行灰烬凝成的字:
> “儒释道,皆虚妄。”
> “真经在,灰烬中。”
灰烬悟空已消失无踪。
而九天之上,混沌莲台正缓缓旋转,莲瓣开合间,隐约可见三具骸骨仍在诵经——只是经文已变成《齐天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