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过半,酒酣耳热之际,丫鬟们开始为各位宾客添换茶水。陆微澜面前的茶杯早已空了,知春正要为她续上热茶,却被她摆手制止了。
“不必了,天气炎热,喝热茶反而上火。”陆微澜轻声道,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个用细密竹篾编织的杯套包裹着的小巧琉璃杯。那杯子在她手中,显得格外晶莹剔透,比之寻常琉璃器皿更多了几分清澈明亮之感。
知夏会意,从旁边食盒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银质水壶,往陆微澜的杯中倒入了一些清澈的液体。仔细看去,那液体中还漂浮着几片嫩黄的柠檬片和几叶翠绿的薄荷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陆微澜端起杯子,浅浅地呷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惬意的表情。这自然不是普通的凉白开,而是她从空间里取出的冰镇柠檬薄荷水,最是消暑解渴,提神醒脑。
她这番与众不同的举动,很快便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尤其是坐在她身旁的庶妹陆微雨,更是第一个发现了异样。
陆微雨本就因为陆微澜今日在菜品上大出风头而心中不忿,此刻见她又拿出这等奇特的杯子和饮品,更是觉得她是在故意显摆,便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呀,二姐姐,你这杯子好生奇特呀!”陆微雨故意提高了声音,吸引众人的注意,“瞧着竟比那西洋进贡的琉璃还要晶莹剔透几分呢!莫不是什么稀世罕见的宝贝不成?”
她这话一出,果然,邻近几桌的宾客都好奇地将目光投向了陆微澜手中的杯子。
继母王氏也皱了皱眉,盯着陆微澜手中的杯子,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她总觉得陆微澜身上这些层出不穷的新奇玩意儿,来路有些不明不白。
陆微澜心中暗笑,这陆微雨还真是个不消停的。不过,她既然想让自己出风头,那自己便配合一下也无妨。
她将手中的玻璃杯举起来,对着光线晃了晃,那杯壁折射出点点清辉,煞是好看。她故作随意地笑道:“微微妹妹说笑了。这不过是寻常匠人烧制的玩意儿,哪里算得上什么宝贝。只是瞧着轻巧方便,用来喝水倒也顺手罢了。”
她口中的寻常匠人,自然是指现代工厂的流水线。这玻璃杯在现代不过是几块钱一个的普通货色,但在古代,这种通透度和平滑度都堪称完美的玻璃制品,确实是极为罕见的。
“寻常匠人能烧制出这等剔透的琉璃?”一位年长的官员表示怀疑,“老夫也算见过些市面,寻常琉璃器皿,要么颜色浑浊,要么多有气泡瑕疵,似陆二小姐手中这般纯净无暇的,倒是闻所未闻。”
“是啊是啊,陆二小姐,您这杯子到底是在何处寻来的?可否告知一二?我也想去淘换一个呢!”另一位喜欢收集奇巧物件的公子也追问道。
陆微澜心中暗道,告诉你们也买不到啊。她面上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这杯子……说来也是偶然所得。前些日子,有位从海外归来的远房亲戚,送了我几个这样的小杯子,说是西洋那边的新鲜玩意儿。我瞧着有趣,便留下来自用了。至于具体是在何处烧制的,我也不太清楚呢。”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杯子的来历,又将源头推到了遥远的海外,让人无从查证。
“原来是西洋之物,怪不得如此奇特!”众人闻言,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在这个时代,凡是与西洋、海外沾边的东西,往往都带有一层神秘而高级的光环。
王氏听了陆微澜的解释,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海外归来的远房亲戚?她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陆微澜,嘴里到底有几句实话?
她冷哼一声,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道:“哼,二丫头就是喜欢这些不值钱的稀奇古怪东西,也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好好的茶不喝,偏要喝这些加了乱七八糟东西的凉水,也不怕喝坏了肚子!”
她这话,明着是教训陆微澜,实则是想贬低她那杯西洋饮品,挽回一点面子。
陆微澜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对王氏道:“母亲教训的是。只是女儿近日有些内火旺盛,太医嘱咐要多饮些清淡解暑之物。这水里加的柠檬和薄荷,都是清热去火的好东西,女儿喝着倒也觉得舒坦。”
她这话,又巧妙地将太医给搬了出来当挡箭牌,让王氏不好再多说什么。
苏文宇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陆微澜应对自如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他注意到陆微澜杯中那嫩黄的柠檬片和翠绿的薄荷叶,在清澈的液体中沉沉浮浮,煞是好看。他也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清新的、带着一丝微酸的香气,与寻常茶水的味道截然不同。
他心中暗想,这位陆二小姐,不仅在吃食上花样繁多,连饮品也如此与众不同。她似乎总能将一些看似寻常的东西,变得精致而富有情调。这种对生活品质的极致追求,倒是与他自己的一些理念不谋而合。
他不由得对陆微澜杯中的西洋饮品也生出了几分好奇。那究竟是什么味道呢?想来定然也是清爽可口,别有一番风味吧。
就在众人还在议论陆微澜那奇特的玻璃杯和西洋饮品时,陆微雨又心有不甘地开口了:“二姐姐,既然你这饮品如此清热解暑,不如也给我们大家尝尝呗?也好让我们都沾沾你这西洋宝贝的光!”
她这话,看似是在替大家谋福利,实则是想让陆微澜出糗。她料定陆微澜那杯子里的水定然不多,不可能分给这么多人。到时候,陆微澜若是拒绝,便显得小气;若是答应,又拿不出那么多,岂不是自打嘴巴?
王氏听了陆微雨的话,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她也觉得这是个让陆微澜下不来台的好机会。
陆微澜闻言,心中冷笑一声。这个陆微雨,还真是贼心不死啊。不过,想看她出糗?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她从容一笑,对陆微雨道:“微微妹妹说的是。这饮品确实不错,只是我今日带来的不多,怕是分不过来。不过……”
她话锋一转,对着身旁的知夏道:“知夏,你去厨房看看,我早上让厨娘们泡的那些酸梅汤可曾冰镇好了?若是好了,便取一些来,给各位叔伯婶娘和兄弟姐妹们都尝尝。那酸梅汤也是消暑解渴的好东西,味道不比我这个差呢。”
她这番话,既巧妙地化解了陆微雨的刁难,又显得大方得体,还顺便推销了一下自己指导制作的另一款饮品。
知夏应声去了。不多时,便有丫鬟们端着一托盘冰镇好的酸梅汤走了进来,分给在座的每一位宾客。
那酸梅汤乌黑油亮,酸甜适口,冰镇之后更是沁人心脾,果然是消暑解渴的佳品。宾客们尝了之后,又是一阵交口称赞。
王氏和陆微雨见状,脸色都有些难看。她们没想到,陆微澜竟然还有后招,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她们的攻势,反而又让她出了一次风头。
这场家宴,从头到尾,几乎都成了陆微澜的个人表演秀。她的每一件新奇玩意儿,每一种独特吃食,都让在座的宾客们惊叹不已,也让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而归。
陆微澜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端起手中的玻璃杯,又浅浅地呷了一口冰镇柠檬薄荷水,感受着那份清凉在口中蔓延,心中只觉得,这种降维打击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