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余晖尚未褪尽,叶凌霄背着沈清璃从祭坛下山时,脚下的土地仍带着微弱的震颤。他的掌心还残留着施术时的灼热感,而沈清璃胸口那道金光的反扑,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它……还不能走。”
她睁开眼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空洞,仿佛不属于这世间的某个存在借由她的口在说话。而后,龙魂回返,整座祭坛剧烈震动,黑衣人踏空而出,气息冷如霜雪。
叶凌霄没有恋战,在对方还未出手之前,便带着沈清璃迅速撤离。他不知道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也不清楚为何龙魂无法引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国师的计划远未结束,而他们已经被卷入更深的旋涡之中。
两人一路向南,穿越戈壁与荒漠,风沙卷起尘土,掩去了他们的足迹。沈清璃昏迷不醒,体温依旧冰冷,唯有胸口那一抹金色印记偶尔闪烁微光,仿佛还在回应某种召唤。
第三日黄昏,烈日将黄沙烤得滚烫,远方地平线上,竟隐隐浮现出一座客栈的轮廓。
“奇怪。”叶凌霄眯起眼,“这片区域,不该有人烟。”
他缓步靠近,越是接近,越觉得不对劲。那客栈孤零零立于沙漠中央,四面无遮无挡,却异常干净整洁,仿佛刚刚才被清扫过。门口两盏灯笼随风轻晃,灯影摇曳间,隐约可见灯笼上画着奇异的符号,似符非符,似纹非纹,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沈清璃依旧昏沉,呼吸平稳了些,却仍未醒来。叶凌霄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进去歇息片刻,补充些干粮与水。
推门而入,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与外头炽热的阳光形成鲜明对比。店内光线昏暗,柜台后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身穿粗布麻衣,手中拨弄着算盘,神情淡漠。
“客官,住店?”他头也不抬地问。
叶凌霄点头,一边将沈清璃轻轻扶到角落的木椅上坐下,一边打量四周。店堂不大,只有几张桌子,墙上挂着几幅泛黄的画,画中人物模糊不清,只依稀可辨是些穿着古式服饰的人影。
掌柜缓缓起身,端来一壶茶和两碗清水,动作缓慢而僵硬,像是被牵动的傀儡。
“你们是从北疆来的吧?”掌柜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却让叶凌霄心头一紧。
“你怎么知道?”
掌柜冷笑一声,放下茶壶,目光幽深:“整个北疆都动荡不安,你们能活着走到这里,已经算是命大。”
叶凌霄不动声色,手指悄然搭上残剑柄,同时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掌柜沉默片刻,缓缓解开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伤疤,疤痕呈蛇形,盘绕在心脏上方。
“昆仑叛徒。”他低声道,“三年前,我背叛了昆仑,逃到这里,开了这家客栈。”
叶凌霄瞳孔微缩。昆仑乃修真界三大圣地之一,叛徒之名,足以令天下追杀。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掌柜咧嘴一笑,笑容里透着几分讥讽:“因为我等你们很久了。”
话音刚落,屋内灯光忽明忽暗,墙上的画影竟似活了一般,缓缓扭动起来,仿佛那些画中人正一点点挣脱束缚,朝现实爬来。
“国师已集齐三件秘宝。”掌柜继续说道,语气森然,“他要重启北疆祭坛,以龙魂为引,打开通往黄泉的大门。”
叶凌霄心中一震,立刻追问:“哪三件秘宝?”
掌柜摇头:“我不知道具体名字,但我曾听他提起过‘血玉’、‘骨符’与‘天镜’。至于用途,恐怕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明白。”
叶凌霄眉头紧锁。这三样东西从未在任何典籍中出现过,显然不是寻常法器,而是某种更古老、更禁忌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他再次质问。
掌柜苦笑:“因为我也快死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当年逃亡时,中了昆仑长老的蛊毒,这些年靠着这间客栈维持性命。现在……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响。叶凌霄猛地回头,只见一只漆黑的蛊虫正顺着窗缝爬进来,通体泛着诡异的紫光,与沈清璃体内融合的蛊毒完全不同。
掌柜脸色骤变:“不好!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整间客栈突然剧烈震动,地面裂开一道缝隙,腥臭的泥土味扑鼻而来。
叶凌霄一把抱起沈清璃,身形一闪,避开了从裂缝中窜出的一条黑色触手。那触手如同活物,蜿蜒扭曲,末端长满密密麻麻的吸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掌柜怒吼一声,拔出腰间短刀,迎向那触手,却被轻易击飞,重重撞在墙上,口中鲜血狂喷。
“快跑!”他嘶吼道。
叶凌霄没有迟疑,抱着沈清璃冲向门口。然而,刚踏出门槛,便见门外不知何时已站满了黑袍人,为首者手持一块黑色骨牌,目光冰冷。
“你们只是更大的棋子。”那人冷冷开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下一刻,整座客栈轰然塌陷,地面瞬间化作流沙漩涡,吞噬一切。
叶凌霄只觉脚下猛然一空,整个人急速下坠。他本能地护住沈清璃,身体旋转着跌入深渊。
黑暗吞没了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哗哗水声,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和沈清璃正漂浮在一条地下暗河之中。水流湍急,将他们不断向前冲去。
河面上漂浮着一些奇怪的水草,叶片细长,表面泛着微弱的荧光。叶凌霄勉强稳住身形,一手紧紧抱住沈清璃,一手试图抓住岸边岩石。
就在这时,水面下方忽然浮起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的轮廓,长发飘散,面容模糊,嘴唇微张,似乎在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
叶凌霄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道身影。
她的眼睛,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