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坐着马车慢悠悠的,云夕跟马夫说直接去医院。马夫一个拐弯就往医院的路上狂奔。
现在医院各方面都走向了正轨,也有郭老这个副院长坐镇。各科室的大夫医术都在不断提高。
每个季度培训一次的护理人员,也一直没落下,所以云夕才会有偷懒的时间。
马车缓缓停在医院门口,云夕扶着玲珑的手下车,抬头望了望这座由她一手创办的医馆——大乾第一人民医院。
青砖黛瓦的建筑比半年前扩建了不少,门口的石阶上人来人往,有衣着华贵的富商,也有粗布麻衣的平民,但无一例外,都规规矩矩地排队挂号,秩序井然。
“看来郭老把这里管理得不错。”云夕满意地点点头,抬脚往里走。
刚进大门,她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药房方向传来——
“这批药材的存放要注意防潮,尤其是黄连和茯苓,若是受潮发霉,药效会大打折扣。”
云夕脚步一顿,眉头微蹙。
这声音,是苏砚秋。
可她明明记得,苏砚秋是太子府上的府医,平日里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更别说……穿着管事服,指使着药房的小厮们干活?
不对劲。
云夕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故意提高声音道:“哟,这不是林大夫吗?怎么,太子府上太闲了,跑来我们这小医院体验民生?”
苏砚秋——或者说,此刻化名“林墨”的她——闻声回头,见到云夕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微微一笑:
“王妃说笑了,在下如今是奉皇命,调任第一人民医院,担任药房管事一职。”
皇命?!
云夕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哦?太子殿下舍得放人?”
苏砚秋神色坦然:“太医院近来事务繁多,殿下体恤,特意向陛下举荐,让我来此历练。”
云夕心里冷笑。
放屁!
太子那种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把自己的心腹府医调出来?除非……他另有所图!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药房里的药材记录册,又看了看苏砚秋腰间挂着的那串钥匙,那是药库的钥匙。
太子这是想插手她的医院?还是说……另有阴谋?
云夕面上依旧笑吟吟的:“既然林管事是奉皇命而来,那自然是要好好‘关照’的。”
她故意在“关照”二字上咬了重音,随即转身对玲珑道,“去请郭老过来,就说……新来的管事,得好好熟悉熟悉咱们的规矩。”
玲珑会意,立刻转身去寻郭副院长。
云夕则慢悠悠地走到药柜前,随手抽出一本账册翻了翻,状似无意地问道:“林管事,太子殿下近来身体可好?”
苏砚秋眸光微闪,淡淡道:“殿下一切安好,劳烦王妃挂念。”
云夕轻笑一声,合上账册,指尖在封面上轻轻点了点。
看来,这个夏天,除了卖冰,她还得防着某些人……暗中下毒啊。
郭老很快就放下手里的活赶来了,云夕把苏砚秋的情况说了,叮嘱他一定要随时关注苏砚秋的情况,特别是现在她管药库。
郭老捋着花白胡须听完云夕的叙述,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王妃放心,老朽活了这把年纪,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他压低声音,\"老朽会盯好他的。\"
云夕挑眉:\"嗯,看看她来这里到底干嘛?\"
郭老连忙点头:\"放心吧,王妃。\"
\"郭老,最近医院可有什么棘手的病症?\"云夕随手翻着诊案记录册问道。
郭老捋着胡须沉吟道:\"上月倒是有个古怪病例——城南绸缎庄的周掌柜,突发癔症,整日说自己看见已故的发妻在房梁上晃腿。李大夫用安神汤加针灸,七日后痊愈了。\"
\"哦?\"云夕指尖一顿,\"用的可是赤芍配远志?\"
\"王妃明鉴。\"郭老笑着点头,\"还有个更奇的,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吃了河豚后浑身发紫,呼吸都快停了。张大夫冒险用了您教的'催吐洗胃法',硬是把人从阎王殿拽回来了。\"
云夕满意地合上册子:\"看来诸位大夫都得了真传。\"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总来闹事的屠夫...\"
\"您说刘大膀子?\"郭老忍俊不禁,\"自从上次被您用银针扎了笑穴,现在见着穿白袍的就躲着走。\"
两人正说笑间,药房方向突然传来争执声。云夕眉头一皱,快步穿过回廊,只见苏砚秋正拦着一个粗布衣裳的农妇。
云夕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农妇跟前,只见那孩子约莫五六岁,面色青紫,呼吸微弱得像只小猫。
她一把扣住孩子细瘦的手腕,指尖下的脉搏又急又弱。
\"什么时候开始的?\"云夕急问,同时翻看孩子眼皮。
\"昨、昨日下田回来就说头晕...\"
农妇抖得语不成句,\"今早突然就抽起来了,口吐白沫...\"
云夕突然掰开孩子紧握的小手——掌心赫然有道细小的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蛇毒!\"她厉声道,\"什么蛇?看清了吗?\"
农妇腿一软跪在地上:\"像是...像是青竹镖...\"
\"郭老!\"云夕一把抱起孩子往急诊间冲,\"准备抗蛇毒血清!再取三钱七叶一枝花熬浓汁!\"
苏砚秋突然拦住去路:\"王妃,青竹镖之毒该用白花蛇舌草...\"
\"让开!\"云夕一脚踹开急诊间的门,\"七叶一枝花解神经毒素,白花蛇舌草是治血液毒的!你想害死这孩子吗?\"
急诊间顿时忙作一团。小护士手抖得打不开血清瓶,云夕直接抢过来用牙咬开橡胶塞。孩子突然全身痉挛,喷出的白沫里带着血丝。
\"按住他!\"云夕将血清推进静脉,又灌入刚熬好的药汁。孩子喉间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指甲开始发黑。
\"不够...\"云夕额角沁出汗珠,\"玲珑!去我药箱最底层取那个紫玉瓶!\"
当玲珑跌跌撞撞捧来拇指大的小瓶时,孩子瞳孔已经放大。
云夕抖出三粒猩红色药丸磨成粉,直接用水灌入孩子嘴里。
云夕死死盯着孩子的胸廓,\"动啊...给我呼吸...\"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孩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哇地吐出一滩黑血。
满室药香中,那微弱却坚定的哭声,让农妇直接瘫软在地。
云夕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她抹了把脸,转向呆立的苏砚秋:\"林大夫既然这么懂蛇毒...\"
说着突然抓起她的手腕,\"那该看得出这孩子根本不是被蛇咬的!\"
她掰开孩子另一只紧握的小手——掌心静静躺着一枚生锈的箭镞。
\"箭镞?\"郭老倒吸冷气。
\"是有人故意泡了蛇毒。\"云夕冷笑。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