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成搁下筷子,搓了把脸,声音带着疲惫:“正常跳槽,凭我这资历,去别的餐饮集团捞个副总不难,可‘美味火锅’这档子事……啧,成了简历上洗不掉的污点。”他顿了顿,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再想掌舵一个项目?难了,能给个中层经理的位置,就算人家给面子了,副总?想都甭想。”
“都他妈赖那个叶凡!”王景胜猛地捶了下桌面,碗碟轻震,他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要不是他搞什么‘湖底捞’,弄那些花里胡哨的‘极致服务’,把客人都抢光了,咱们能这么惨?他自己捞得盆满钵满,倒把我们坑进沟里了!”他选择性忽略了叶凡前期的资本积累和策略眼光,固执地将一切归咎于“运气”。
王天成灌了口凉掉的汤,喉咙里泛着苦味:“看走眼了……当初真没想到他有这本事。”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茹烟跟了叶凡,那现在坐在湖底捞总经理位置上的,就该是他王天成了!百亿?千亿?执掌那样一个冉冉升起的餐饮帝国……这念头一闪而过,却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闷,可惜,这一切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狗屎运罢了!”王景胜嫉妒得声音都变了调,“炒期货、捡漏古董发了横财,才有钱收购什么风格公会、湖底捞……他懂个屁经营!”他刻意忽略了“极致服务”背后可能存在的商业洞察。
“景胜,”王天成打断儿子,语气沉了下来,“一次两次是运气,走到今天这步,再说运气就是自己骗自己了。”他可以容忍儿子发泄,但不能跟着一起糊涂。
“哼!”王景胜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梗着脖子,“那又怎么样?他现在再蹦跶,能比得上陈少?陈少他爸可是几十亿的身家!”
“眼下,自然是比不过陈光磊的。”王天成点头承认。叶凡的风格公会和湖底捞势头是好,但根基尚浅。至于以后……他心里清楚,按这趋势,超越是迟早的事,不过,这些都跟他王家没关系了。他目光扫过一直低头扒饭的柳茹烟,话锋一转:“对了,景胜,我这边悬着,美味集团怕是待不久了,你自己工作的事,得赶紧琢磨了,总不能一直闲着。”
王景胜心里正烦着这事呢,他之前笃定老爸能翻身,压根没想过去外面应聘,现在指望落空,让他去人才市场挤招聘会,拿几千块的死工资?想想都憋屈!他眼珠一转,目光热切地投向柳茹烟:“茹烟,你跟陈少……关系不是挺近的嘛?你看,能不能帮我递个话?我也不贪心,就去他家的佳盛传媒,随便挂个闲职经理什么的就行,陈少一句话的事儿!”
柳茹烟夹菜的手顿住了,她抬眼,语气尽量平淡:“你们不是认识吗?你自己跟他说不是一样?”她太清楚王景胜的斤两了,让他去佳盛传媒?纯粹是给自己和陈光磊之间埋雷,她好不容易在风格公会站稳脚跟,可不想再被拖下水。
“那能一样吗?”王景胜急了,声音拔高,“他现在追你追得紧!你开口,比我管用十倍!我这不也是为了家里好吗?”
柳茹烟放下筷子,碗底磕在桌面上发出轻响:“他是在追求我,但这不等于我能随便提要求,开口让他安排我哥的工作?他该怎么看我?这事我真没法说。”她把“我哥”两个字咬得有点重。
王景胜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柳茹烟!你什么意思?攀上高枝就忘了本了是吧?别忘了你是吃谁家饭长大的!这点小忙都不肯帮,良心让狗吃了?”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菜里。
王天成皱着眉,没立刻开口,儿子的话虽然难听,但他心底也觉得柳茹烟有点“忘恩负义”的意思。
柳茹烟胸口起伏了一下,深吸口气,没再看他们,三两下把碗里剩下的饭扒完,碗筷一放:“我吃饱了。”声音不高,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她起身,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房间,关门的声音不重,却像一记闷锤。
“爸!你看她!简直反了天了!”王景胜指着房门,气得直哆嗦,“当了个破小公司的副总,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以前她敢这样?”
王天成烦躁地摆摆手:“行了!这事……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硬逼她去说,万一弄巧成拙,更麻烦,你自己直接找陈光磊试试,毕竟是你介绍他们认识的,这点人情他总该认。”他揉着太阳穴,感觉心力交瘁。
王景胜虽然不甘心,也知道父亲说的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悻悻地应了声:“……好吧。”心里对柳茹烟的怨气却更重了。
“玉娟,”王天成感觉胃里空落落的,烦闷更甚,“再去给我盛碗饭来。”他敲了敲桌子。
没动静。
顾玉娟低着头,筷子无意识地在碗里拨拉着几粒米,眼神发直,显然神游天外。
“顾玉娟!”王天成提高了嗓门,指关节重重叩在桌面上。
“啊?!”顾玉娟猛地一激灵,茫然地抬起头,“怎么了?叫我?”
“你发什么愣呢?饭!”王天成没好气。
“哦哦,饭……”顾玉娟慌乱地掩饰,“没…没想什么,就是琢磨,火锅店……还有没有招儿能盘活……”这话她自己都不信。她刚才脑子里转的,完全是另一本账:老王要是丢了美味集团的高位,收入肯定大缩水,给她的家用还能剩多少?生活质量怕是要一落千丈。反观前夫柳建军,如今是风头正劲的湖底捞总经理,前途一片光明……要是能跟他复合?那叶凡不就成自己女婿了?到时候,什么风格公会、湖底捞的副总位置,还不是随自己挑?这个念头一起,就像藤蔓一样在她心里疯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