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娟把抹布往桌上一扔,声音不大,却像砸在人心上:“王景胜,我就问你一句,我在这个家,到底算个啥?”
王景胜正刷着手机,头都没抬,嗤笑一声:“算啥?这还用问?保姆呗!保姆就该有保姆的样儿,该做饭做饭,该打扫打扫。你倒好,三天两头撂挑子,今天连个屁都不放一声,饿着我跟我爸?怎么,这份工不想干了是吧?”
顾玉娟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看向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王天成:“王天成,你听听!这就是你儿子!我十几年当牛做马,在他眼里,就落个‘保姆’?”
王天成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捻着报纸,没吭声。
王景胜却像被点了炮仗,“噌”地站起来,指着顾玉娟鼻子就骂:“哈!十几年?顾玉娟你脸可真大!还‘当牛做马’?我爸花钱雇你干活儿,天经地义!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什么抚养我!我王景胜长这么大,靠的是我爸的钱!没我爸,你还在哪个犄角旮旯给人刷盘子呢!还住别墅?做梦去吧你!”他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全喷了出来。
“景胜,行了。”王天成这才放下报纸,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但这态度,摆明了是默许儿子的话。
王景胜得了默许,更来劲了:“爸,怕什么?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她们娘俩就是吸血的!尤其她顾玉娟,越来越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不敲打敲打,以后还不得骑到我们爷俩头上去?”他瞥着顾玉娟,眼神像淬了毒,“要我说,就是贱骨头,欠收拾!”
顾玉娟看着眼前这对父子,心彻底凉透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反而异常平静:“王天成,既然这样,我们离婚吧。”
“什么?!”王景胜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离婚?顾玉娟你疯了吧?就你?也配跟我爸提离婚?离了这个家,离了我爸,你算个什么东西?睡天桥底下去吧你!连以前那些苦哈哈的日子都不如!哦对,你本来就是苦哈哈出身,装什么贵妇!”
“王景胜!你给我闭嘴!”王天成这回是真动了怒,厉声喝道。看父亲脸色铁青,王景胜才悻悻地收了声,但盯着顾玉娟的眼神依旧充满了鄙夷。
王天成揉了揉眉心,走到顾玉娟对面的沙发坐下,目光沉沉地锁着她:“玉娟,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为什么?”他根本不信儿子那几句混账话就能让她下这么大决心。
“为什么?还不够清楚吗?你儿子的话,就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顾玉娟避开他的视线,语气平淡。
“呵,”王天成冷笑一声,“少拿景胜当挡箭牌。你那点心思,瞒得过我?”他身体微微前倾,像吐着信子的蛇,“不就是看我现在在公司栽了跟头,虎落平阳了?柳建军倒是走了狗屎运,坐上了湖底捞总经理的位子,以后只会更风光。你就想着踹了我这艘破船,回头去找你那前夫重续旧缘,对吧?顾玉娟,我猜得对不对?”
顾玉娟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掐进了掌心,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王天成这只老狐狸,果然看得透。
“顾玉娟!你个贱……”王景胜又想开骂。
“王景胜!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一直沉默旁观的柳茹烟忍不住了,气得脸色发白。
“我怎么不干净了?她敢做不敢认?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不是贱……”王景胜梗着脖子。
“够了!”王天成一拍茶几,震得杯子哐当响,“滚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他积威犹在,王景胜再混也不敢顶撞,恨恨地剜了顾玉娟母女一眼,闭了嘴。
王天成的目光重新钉在顾玉娟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怎么,被我说中了?玉娟啊,醒醒吧。你以为柳建军还会要你?哪个男人会捡自己穿过的破鞋,还是跟别人跑了十几年的?”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戳在顾玉娟最痛的软肋上。
“是,你年轻时候是漂亮。可现在呢?四十多了,眼角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人家柳建军今时不同往日,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年轻水灵的,刚毕业的大学生,排着队往上扑!他凭什么放着鲜嫩的花儿不要,回头啃你这根老帮菜?嗯?”
顾玉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王天成描绘的冰冷现实,让她心头发颤。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迎上王天成审视的目光。
“这个家,早就容不下我了。就冲你儿子刚才那些话,多待一晚我都觉得恶心。”顾玉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决,“王天成,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带上证件,我们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