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
沈炼头皮发炸,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万万没想到……
自己不过是来蹭顿酒饭,竟要把命都给搭进去!
震惊!
错愕!
慌乱!
这种感觉,如同万丈悬崖一脚踏空!
然而,不止是他。
云游子一口烈酒喷出,咳得天昏地暗,山羊胡子都湿透了!
宁红夜手中的竹筷,跟着应声而断!
姬如雪和李师师,杏眼纷纷瞪得溜圆,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刚才还觉得他胆魄惊人,现在只觉得他……
疯了!
彻底疯了!!!
整个小院,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炉火噼啪声,以及沈炼粗重的喘息……
蓦地。
叶修平静地夹起一块酱肉送入口中,淡淡说道:“开个玩笑而已,诸位何至于此?莫非是这酒太烈,一个个都上了头?”
他在赌。
用云游子的分量,赌沈炼的反应。
若沈炼当场暴怒拔刀,那便是坤帝死忠,再无拉拢可能。
若只是震惊恐惧……
则说明,这位指挥使大人的心,并非铁板一块。
方才那石破天惊的“造反”二字,便是他投下的试金石。
寂静持续了几息。
沈炼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叶……叶千户!慎言!慎言啊!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岂是能随口玩笑的?是要掉脑袋的!掉九族的脑袋!!”
说着。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院门方向,仿佛那薄薄的门板后,正趴着无数双耳朵……
叶修将他眼中的恐惧,以及被强行压下的惊怒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有数。
这反应,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
恐惧,说明沈炼惜命,怕株连,并非愚忠到底的莽夫。
惊怒之下未立刻翻脸,证明在权衡,在挣扎,在判断形势……
叶修嘴角一扬:“沈指挥使教训得是,造反的话,暂且不提。”
沈炼刚松了口气,四周的气氛跟着慢慢缓和。
可心还没落回肚子。
叶修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咱们就说说另一个问题……站队。”
“站……站队?”沈炼刚缓过来的脸色又僵住了。
锦衣卫!
天子亲军!
帝王爪牙!
竟要他站队?
那这跟造反又有什么区别……
不待他细想。
叶修的身体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
“对,站队。”
“沈指挥使执掌锦衣卫,身处风暴中心,难道真以为能永远骑在墙头,做那逍遥自在的骑墙派,谁也不得罪?”
“这天下,从来没有真正的中立之地。”
“今日你袖手旁观,作壁上观,明日便可能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沈炼的脑子,彻底空白了……
是啊!
太子势大,朝中重臣依附者众多,俨然已有储君之威。
他沈炼效忠的是坤帝,是当今陛下!
可陛下……
终究有老去的一天!
一旦太子登基,那他这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会是什么下场?
狡兔死,走狗烹!
飞鸟尽,良弓藏!
史书上,血迹斑斑的教训还少吗?
太子党的人,岂能容得下他这个前任帝王的“忠犬”?
必然会被清算!
到时别说富贵权势,恐怕九族性命都悬于一线!
可叶修……只是一个废皇子啊!
无权无势,形同孤鬼!
站他?
这简直比方才那“造反”的玩笑,还要疯狂百倍!
若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就在沈炼被这沉重的抉择压得几乎窒息时……
他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了端坐一旁的云游子!
等等!
云游子是谁?
前锦衣卫指挥使!
威震天下的剑道大宗师!
这般心高气傲,视王侯如粪土的人物,怎会甘心屈尊于一个被废黜的皇子身边?
这太反常!
太不合常理!
除非……
叶修身上,隐藏着惊天动地的秘密!
否则,以云游子一生阅人无数,毒辣精准的眼光,他的选择……会错吗?!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烛火,瞬间点燃了沈炼心中那最后一丝犹豫!
云游子的存在,就是叶修身上最大的“不合理”!
而这“不合理”,恰恰是此刻最有力的背书!
良久良久……
沈炼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叶修。
“殿下!”
“卑职……信得过恩师的眼光!”
话音一落。
“砰!”
一声闷响!
这位执掌大坤王朝锦衣卫的指挥使沈炼,竟毫不犹豫地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然后。
头颅深深低下,几乎触地。
“锦衣卫指挥使沈炼……愿效犬马之劳!”
“任凭殿下驱策!生死无悔!”
轰!!!
这一幕带来的冲击,远胜方才叶修那一句石破天惊的“造反”!
宁红夜,姬如雪,以及李师师三女杏眼圆睁,红唇微张,彻底失语!
太惊人了!
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叶修居然如此轻描淡写……不,是惊心动魄地收服了坤帝身边最强大的护卫头子?!
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啊!
云游子抚须的手也骤然顿住,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射,一闪而逝。
此子……
居然是将他也算计在内,当成了压垮沈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他心中并无半分愠怒,反而对叶修这份深沉如渊的心机与胆魄,升起了前所未有的……
期待!!!
叶修满意地起身,亲自上前将沈炼搀扶起来,随后拿起桌上酒坛,倒满两碗烈酒。
“沈兄,请。”
“喝了这碗酒,你我便是同舟共济的自家兄弟。”
沈炼心头滚烫,双手接过酒碗:“谢殿下!卑职……干了!”
说罢仰头,烈酒滚入喉中!
一股灼热瞬间从胃里炸开,席卷四肢百骸!
叶修含笑,同样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
酒过三巡,月上中天。
沈炼心头的阴霾尽散,与云游子一同告退。
两人久别重逢,自有说不完的陈年旧事。
姬如雪不胜酒力,几杯烈酒下肚,双颊早已染上醉人的酡红,眼眸迷离如雾。
闻讯赶来的阿萝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送上返回首辅府的软轿中,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唯独李师师,醉态慵懒娇憨,伏在桌上仿佛已沉沉睡去,呼吸均匀悠长。
以至于。
被暂时安置在偏房歇息。
叶修同样被那烈酒的后劲冲得头重脚轻,脚步虚浮。
宁红夜虽也饮了不少,却依旧清冷,默默将他送回主屋床上躺下。
然后。
她宛如温柔体贴的小妻子,细致地替叶修掖好被角,指尖不经意拂过微烫的额角……
待确认并无大碍之后,才吹灭烛火,掩门离去。
然而。
正当宁红夜的脚步声刚消失没多久……
叶修的房门就被人给轻轻推开了!
原本应该在偏房烂醉如泥躺着的李师师,居然悄咪咪地摸了进来……
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倩影,哪有半分醉态?
没错!
她摊牌了!
她从一开始就在装醉,为了能名正言顺地留下来!
激动的心!
颤抖的手!
她屏住呼吸,踮着足尖,一步步朝着那张大床挪去。
“哼哼!”
“叶修啊叶修,本姑娘今夜就要做那‘大’的!”
“等将你给生米煮成熟饭了之后……”
“看那姬如雪日后,还能拿什么脸色甩给本姑娘瞧?”
下定决心,她不再犹豫。
当行至床边,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光,看着床上沉睡的叶修。
李师师深吸一口气,豁出去地朝前一倾,整个娇躯软软地压在叶修的身上!
她芳心更是乱如擂鼓,脸颊滚烫。
第一次。
她才发现自己如此胆大包天,不顾一切……
但。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微微撑起一点身子,闭上双眸,鼓起勇气,噘起嫣红的唇瓣,朝着叶修的唇,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