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叹了口气,脸上的油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还不是为了我这苦命的妹子……”他语速飞快,夹杂着担忧和绝望,大意是绿素身患奇症,急需几种只生长在特殊地脉交汇之处的灵草续命,他几乎跑遍了所有传闻之地,这里是最后的希望。
伊翔看着胖子眼中真实的焦虑,心中恻隐。这深山老林确实藏着无数奇花异草,是他们兄妹多年来赖以生存的宝库。“原来如此。此地山林深广,确有不少稀罕物事。不过……”他仔细回忆,“俞兄所描述的那种,花瓣如冰晶、根茎似火纹的奇草,我未曾见过。”
“哦……是吗……”胖子的肩膀垮了下来,像被抽走了主心骨,那份失落沉重得几乎能听见。
就在气氛陷入低沉时,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粗糙木桌边缘的伊笙,忽然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回忆的光芒。“哥,”她声音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忘了?母亲提过的那个地方……当年我们藏身的地洞深处,通往地下熔岩湖的那个入口……”
“地洞?熔岩湖?”伊翔皱眉思索,随即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碧焰花!对!母亲说过,那岩浆池畔生长着燃烧出五彩火焰的奇花!就叫碧焰花!”他眼中也亮起光,仿佛想起了母亲讲述时的温柔神情。
“碧焰花?长什么样?”胖子瞬间像打了鸡血,急切地追问。
“具体形态母亲没细说,”伊翔摇头,脸上带着怀念的微笑,“但她严厉禁止我们去寻找。她说那地洞深处是个巨大的熔岩池,灼热无比,更可怕的是里面栖息着以岩浆为食的凶恶魔兽,极其危险。”
“火花!肯定是五行中的火系灵花!”胖子假装激动得喊起来“伊兄,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火中蕴生,极阴极阳交汇之地!看来我真是来对地方了!”
“‘五行’?俞兄说的是‘五系’吧?”伊笙掩口轻笑,纠正道,“仙道修行,是以空、木、水、火、土五系灵气为根基的。”
“哈哈,对对对,是五系!你看我这脑子,听妹子提过,总记混一个字!”胖子尴尬地挠头,赶紧转移话题,“伊兄,伊姑娘,你们是仙道中人,人中龙凤,而我嘛……”他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半点仙气也无,就是个凡夫俗子。
但是……”他得意地站起身,摆了个不甚标准的拳架,“没点压箱底的本事,怎敢在这凶险之地行走?”话音未落,他已迅速从腰间拔出一个造型古怪的棕色物件——手枪,对着墙角一个用作装饰的巨大兽头骨扣动了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狭小的石屋内炸响,子弹狠狠撞在坚硬的骨头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紧接着竟被弹飞,像只失控的跳蚤在墙壁间疯狂乱撞!
“小心流弹!”胖子的惊呼显得苍白无力。
乒铃乓啷!木屑飞溅,陶罐碎裂!只有胖子跟绿素慌忙蹲下躲避。混乱中,只听伊笙一声低呼,一颗已经严重变形的子弹头,最终叮当一声,不偏不倚地落进了她放在桌上的骨杯里,溅起几点水花。
“这……这是什么?”伊笙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地从杯子里捞出那颗滚烫、扭曲的金属疙瘩,一脸茫然。
“这……这就是我那手枪射出去的‘子弹’……”胖子冷汗涔涔,暗自庆幸没出人命,但屁股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龇牙咧嘴——一片被子弹擦飞的锋利骨片,正深深嵌在他肥厚的左臀肉里,鲜血迅速染红了裤子。“嗷——!我的屁股!”
“哥!俞兄受伤了!”伊笙这才注意到胖子的惨状,吓得小脸煞白,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俞兄!我、我不是故意的!它突然就响了!”她手腕也被巨大的后坐力震得生疼。
伊翔也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查看。伤口不大,但深,血流不止。“别慌!”他按住胖子,掌心泛起柔和的淡蓝色水光——这是天水宫一脉擅长的治疗术。“水润万物,生机复来!”水流般的仙力渗入伤口,快速止血、清洁,肌肉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嘶……伊兄好手段!”胖子疼得直抽冷气,还不忘嘴硬,“不过我这宝贝的威力,比起伊兄那惊天动地的一刀,虽然声势小了点,但胜在出其不意,防不胜防啊!”他试图找回点面子。
“哼,”蹲在一旁的绿素撇撇嘴,透明的面甲上似乎翻了个白眼,“得意什么?要不是我把里面的‘爆裂粉’都清空了,你这半边屁股早就开花了!当初做好时,一枪能轰碎磨盘大的石头!你非拿去打兔子,血肉模糊的,我看着都恶心,这才给你改成了‘玩具’!”她显然对胖子当初的残忍行径和后来的抱怨记忆犹新。
“玩具?!这、这是武器!保命的家伙!”胖子梗着脖子反驳,“你问问伊兄,他的宝刀是用来切菜的吗?不也是杀敌的!”
绿素懒得争辩,伸出覆盖着甲片的手指,在胖子那已经初步愈合、但还红肿的伤口边缘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嗷呜——!!”胖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疼得差点跳起来。
“好了!”伊翔终于收手,长舒一口气,额角微微见汗。一炷香功夫,伤口表面已完全愈合,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红痕。一直紧张旁观的伊笙下意识地伸出纤细的手指,想去确认一下伤口是否真的好了。指尖触碰到胖子臀部那处刚刚恢复、还带着体温的、异常白皙光滑的皮肤时,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瞬间羞得满面通红,像被烫到般飞快缩回手。
胖子在伊翔的搀扶下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突然身体一僵,脸色变得极其古怪。他缓缓扭过头,用一种混合了惊恐、荒谬和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伊翔:“兄……兄弟……你……你刚才……是把那玩意儿(指弹片)……直接……‘长’我肉里了?!”
伊翔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什么……弹片?”
伊笙:“???”(她刚刚摸到的光滑皮肤下……有东西?)
绿素:“噗嗤……:) ”(面甲下的表情充满了幸灾乐祸)
“俞兄,伤口有什么不舒服吗?让我哥再给你看看?”伊笙看着胖子扭曲的表情,担忧地问。
“哈哈哈哈哈!”绿素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胖子,“翔哥!快!把你的宝刀再借我用用!等我把他哪半边屁股切开,把那铁疙瘩挖出来,你再给他‘缝’回去!保证原样奉还!”
胖子看着绿素“跃跃欲试”的样子,再想想刚才伊笙那“摸骨”的尴尬,以及伊翔“治病不看病因”的神奇医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死死捂住自己刚“治好”的屁股,脸都绿了:“别!别别别!绿素姑奶奶!伊兄!使不得啊!”
伊笙也反应过来,同情地看着胖子:“那……那怎么办?真的要把伤口重新切开吗?”
伊翔赶紧打圆场:“俞兄莫慌!区区一小块异物,只要不是毒物,留在体内也无大碍。我用仙力每日为你疏导,保证它安安稳稳,绝无发炎化脓之忧!”他拍着胸脯保证。
胖子哭丧着脸,想象着以后屁股里埋着个“纪念品”的感觉,但看看绿素闪着“寒光”的甲片,再看看伊翔“真诚”但显然不靠谱的眼神,权衡再三,只能认栽:“唉……行吧行吧……有伊兄这句话……我、我就当……屁股里多了个护身符了……”他自我安慰得无比勉强。
解决了(?)屁股危机,胖子立刻把话题拉回正轨:“伊兄,事不宜迟,我们何时动身去找那碧焰花?”
伊翔却面露难色:“俞兄,寻草之事固然重要,但眼下我得先带笙儿去一趟‘百草集’。她的‘人魂’受创已有数月,不能再耽搁了。”
“笙姐姐的人魂受伤了?”绿素立刻关切地握住伊笙的手。两人虽初识,却因性情相投,已如姐妹般亲近。
伊笙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怕:“嗯,是被‘无相蜥’的‘定魂术’所伤。”她简述了数月前的遭遇:为追查山谷猎物锐减之谜,兄妹二人深入探查,却不知早已被擅长隐匿、行动缓慢的无相蜥盯上。就在他们警觉退走时,途经蜥蜴藏身古树,伊笙突感神魂如遭重锤,意识清明身体却瞬间僵直!千钧一发之际,被伊翔猛力拽开,才避开了那致命的长舌突刺。饶是如此,神魂震荡的创伤至今未愈。
“原来如此!救人要紧!”胖子毫不犹豫,哗啦一声将随身携带的、除了那面宝贝铜镜之外的所有金银细软、甚至几块成色不错的矿石都掏了出来,一股脑塞到伊翔手里。“伊兄,拿着!给笙妹治病要紧!不够咱们再想办法!”
伊翔捧着这堆对凡人来说堪称巨款的财物,心中感动。在这始源界,凡人挣扎求生不易,胖子能拿出这些,情谊深重。“俞兄高义,在下铭记于心!只是……”他掂量了一下,“这些换成魔晶,恐怕还差不少。我须得另寻门路凑够诊金。”
“哎呀!跟兄弟客气什么!”胖子豪气地摆手,“钱财身外物!我虽无仙法,但跑江湖的,总有些旁门左道。伊兄可有赚钱的捷径?兄弟我定当效力!”
伊翔苦笑:“以往主要靠贩卖‘坐山犀’的皮毛。但那山谷被无相蜥占据后,已难猎取。如今只能猎些普通兽类,皮毛价值大减。”
伊笙在一旁补充,语气带着惋惜:“哥,坐山犀皮这两年也卖不上价了。市集上出现了一种叫‘玉叶布’的料子,光滑如丝、轻薄透气,还自带清雅香气,不像兽皮总有股腥膻味,需费时处理。大家都抢着买呢。”
“玉叶布?!”胖子眼睛猛地一亮,“等等!”他拉着绿素匆匆跑出木屋。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胖子气喘吁吁地回来,双手捧着一卷折叠整齐、在昏暗木屋中依然散发着柔和光泽的布料。他将布料在木桌上缓缓展开。
伊翔和伊笙同时屏住了呼吸,眼中满是震惊。伊笙更是忍不住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那光滑冰凉、纹理细腻的料子,触感美妙至极。她甚至情不自禁地将脸颊贴了上去,感受那份柔滑与清凉,发出满足的轻叹。
“俞兄……这、这是从何得来?”伊翔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哈哈,‘玉叶布’?好名字!”胖子得意地笑了,“这是用‘球芯果’的内膜鞣制的。怎么样?这些够不够换笙妹的诊金?”
“够!太够了!”伊翔欣喜若狂,“虽然量不算多,但如此品质的玉叶布,足够换百枚魔晶有余!绰绰有余!”
然而,就在伊翔小心翼翼地将这卷珍贵的布料仔细折叠,准备放入一个古朴的储物木盒时,伊笙却紧紧抓住了布料的另一端。
“哥……”她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带着前所未有的倔强和渴望,“我……我想要它……就留一点……一点点就好……我想做件衣裳……”那布料对她而言,不仅是财富,更唤起了她对美好事物的本能向往,是这艰苦隐居生活中难得的一抹亮色。
伊翔看着妹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刺痛,但想到她受损的人魂,只能硬起心肠:“笙儿,别闹!这是给你治病的钱!衣裳以后再说!”他手上用力,强行将布料从妹妹手中夺过,迅速收入盒中。
布料被夺走的那一刻,伊笙眼中的光瞬间熄灭。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冰冷的木凳上,泪水无声滑落,将头深深埋进臂弯,肩膀微微抽动。
胖子看得揪心,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时,绿素悄悄走到伊笙身边蹲下,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伊笙的抽泣声渐渐停了,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一丝惊讶和希冀看向绿素。绿素对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尽管隔着面甲,但肢体语言传达了这个意思),伊笙破涕为笑,用力点了点头,紧紧抓住了绿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