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藏下了朝就到琉颜宫，今日天气甚好，花上的蝴蝶沐浴在阳光下，枝上的鸟儿歌唱缪缪。
宫女见祁藏过来，连忙上前道，“陛下，公主正在穿衣。”
“嗯。”祁藏点头，坐到庭院里的石椅上，喝了口热茶，刚要说话，就见燕音从里面出来。
燕音走到祁藏身前，恭敬道，“陛下。”
祁藏示意他坐。
燕音坐到祁藏对面的位置，宫人给他添了杯茶。
祁藏单手撑在桌面上，道，“逸儿看来还是不太愿意接受你。”
燕音垂眸，沉默了一会，他道，“逸儿这些年好像很喜欢从南陆得到的一幅画，那幅画陛下可见过？”
祁藏放下茶杯，“见过。”
燕音问，“那陛下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但作画之人手艺很好，能把人描绘得栩栩如生的画，本王还是第一次见。”
燕音的关注点并不在画精不精美之上，“连陛下也不知道画上的人是谁么……”
这时，祁素逸从寝殿里出来，“哥哥，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祁藏看她脸色不好，担忧道，“哥哥叫人给你熬了补汤，等下喝完好好睡一觉。”
祁素逸微微点头，“好。”
燕音眸光温和地看着祁素逸，轻轻道，“逸儿，之前逆枫大师多次找你，是为何事啊？”
祁素逸将目光转向燕音，微微皱眉。
祁藏语气不佳道，“他找你？他又找你作甚？”
祁素逸收回落在燕音身上的目光，看向祁藏，“没什么。”
祁藏严肃看她，“逸儿，你从不瞒哥哥任何事的。”
“……”
“逸儿。”祁藏皱眉看她，“告诉哥哥。”
祁素逸将目光落在桌上的茶杯上，缓缓道，“……百年前在大寒境失控的魂魄，几年前我曾尝试将它们引到一座岛上销毁，可惜大寒境的封印太过强大，我失败了，瑰落当时不舍得摧毁阵法，就让岛上的阵法一直运转着，想着有一天能派上用场，没想到谢白当时也在岛上，这些事都让他看了去，他手段了得，还得了南北陆藏了几百年的那些秘密，后来，他为了将那些魂魄放出来为他所用，于是算计红缇门，将红缇门弟子引去大寒境封印中心，企图用他们的血摧毁封印，虽然他失败了，封印没有被他摧毁，但也被削弱了不少，直到真予……直到宫余在冷尼国改造招魂阵法，刺激了当初留在岛屿上的阵法，以致大寒境的封印被彻底击毁，将那些魂魄都引了出来。”
“……”祁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祁素逸继续道，“当初在冷尼国，宫余引来的那些魂魄其实都不是什么异魂，那些引来的魂魄都是被困在大寒境几百年的魂魄，是我们一直想要处理掉的麻烦，逆枫是确认了那些魂魄的由来之后，才多次找我商议此事的解决之法。”
燕音道，“冷尼国和大寒境相隔甚远，宫余改造的阵法再如何强大，按理说都不太可能影响到大寒境的封印。”
祁素逸瞪了他一眼，道，“要将被封印在大寒境的魂魄引去另一个地方，需叠加多个十分复杂的阵法，将它们融为一体同时运作，那些阵法，当初是他引出来的，逆枫说冷尼国的招魂阵法之所以会影响到大寒境的封印，是因为他在改造阵法时意外开启了一个通道，那个通道出现的原理与当初在岛上引出的阵法一致，二者有感应，互通了，因此刺激了岛上的阵法，继而攻破了大寒境的封印。”
祁藏眉头紧锁，道，“逸儿，那些魂魄都是什么来历你很清楚，那都是北陆几百年前处尊居显的先辈啊，你怎么可以在没跟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擅自对它们下手？”
“……”
祁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找你那么多次，可商讨出结果了？”
祁素逸摇头，“没有，只剩那个办法了。”
“不行。”
“不行。”
燕音与祁藏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否决。
祁藏脸色微沉，道，“宫余的肉身不是炼制得很成功吗？”
祁素逸低低道，“那不一样，他能成功，是因为宫魇给他的是自己的心头血，那不是当初北陆取来的九宫血引能比的，况且……还不知晓他的成功是不是跟他是异魂有关。”
“九宫血引？”祁藏看向燕音，问，“那些事你全都告诉逸儿了？”
燕音垂眸，缓缓点头。
“我实在找不到办法才让燕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祁素逸抬头看祁藏，“哥哥，事实证明，是先辈们失败了，他们不仅失败了，还失控了。”
祁藏脸色沉沉，问燕音，“你这些年在南陆盯着伏罗山，那里的情况如何？”
燕音道，“安好。”
“安好？怎么南陆的就是安好？”
“因为设在北陆大寒境和南陆伏罗山的封印会主动吸聚术法之力。北陆在过去的几百年里，禁术使用不少，以致术法之力四处泛滥，这些四处泛滥的术法之力会慢慢被大寒境的封印吸聚，封印吸聚的术法之力越多，它的强度就会越低，被封印在内的魂魄就会越不稳定，而南陆神门禁止使用禁术，所以南陆伏罗山的封印从未被削弱过，封印在那边的魂魄也都较为稳定。”燕音顿了一下，道，“百年前大寒境的魂魄突然失控，很可能是因为神门多年使用禁术削弱了封印，要是当初北陆像南陆那样，禁止神门使用禁术，大寒境的封印没被削弱，或许就不会出现如今这种情况。”
祁藏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声，道，“不给他们使用禁术，怎么找破解之法，何况，不限制神门使用禁术，是北陆代代传下来的规矩，先辈为了保神门无恙，动了多少古籍，补充了多少神门术法的内容，那些啊，都是做给我们这些后辈看的，为的就是要我们不去限制神门。”
燕音垂首不语。
祁素逸道，“总之，大寒境的封印被破，有多种因素的影响，这责任不全在宫余身上，真要算起账来，神门的罪过最大，其次是我和谢白，他只是让北陆的这场灾祸提前了而已，就算没有他，这场灾祸也是会爆发的。”
燕音见她为宫余说话，神情不悦，道，“他脱不了干系，在冷尼国他引出了那么强的术法之力，先不说那些术法之力是不是导致大寒境封印被破的直接原因，就单单是冷尼国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他都得担下不小的罪责。”
祁素逸横了燕音一眼。
燕音撇开脸，假装没看见。
祁藏有些疲倦道，“算账追责，这些都不是现在该做的，当务之急，还是让逆枫和神门再想想，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