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势滂沱,安阳小区又地势低洼,道路复杂。
能够过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枝意目光沿着男人原先站着的位置看过去——
还没过一会,他站的位置便汇聚出了一汪小水洼。
沈枝意脚步微顿,很快走进房间。
拉开衣柜的门,从里面翻出两三件男人的衣服,递给靳承洲。
靳承洲瞥眼,没接。
沈枝意解释:“你现在身上湿透了,换身衣服会更舒服。”
靳承洲不为所动,神色也没有半分波澜。
沈枝意像是想到什么,过了几秒,又开口:“没穿过,都是新的。”
至于其他的,她就没有再说了。
靳承洲抬眼扫过沈枝意。
沈枝意的手悬在半空中,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眸静静看着他。
仿佛是真的担心他。
靳承洲伸手接过衣服,抬脚进盥洗室。
沈枝意趁着这个时候,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和浮在水面的救生艇,现在的水位差不多在五层的高度,她和宁清的家正在六层,是一个不高不低,也不会太危险的高度。
所以许多救生艇都往低楼层走,优先营救那些身陷囹圄的人。
那些人能过来接宁清,约莫是靳承洲的功劳。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转身抬眸,她看着昏黑的盥洗室。
模糊的黑暗里,男人精壮紧实的身体隐约显出轮廓。
沈枝意把剩余的蜡烛点上,维持着房间内的光线。
等到靳承洲出来,她差点没绷住唇角。
衣服显然不和他的尺寸。
又小又紧。
紧紧贴合在男人的身体上,将沉睡的某处都勾描了出来。
只一眼,沈枝意就偏开了目光。
有点好笑。
烛火燃烧,时不时爆出一点火星。
显得安静的氛围更加安静。
靳承洲从换上衣服出来开始,就没有说过话,脸色寡冷沉淡,活脱脱像是有人欠他八百万。
沈枝意抿了抿唇,小声说:“这个衣服,我当时是买的L,没想到小了。”
靳承洲抬了抬眼,“你是按照谁的身材买的?”
“……”沈枝意没回答。
她的直觉告诉她——
她现在不能回答,不然靳承洲真的会生气。
到时候不让她见宁清了怎么办。
沈枝意强行转移话题:“你比他壮实多了,肌肉也很硬。”
靳承洲和周生允的情况不一样。
放在三年前,两人的身体素质可能还有一比之力。
但现在……不太行。
周生允可是在床上躺了三年,肌肉早就松了,L码都有点勉强,而靳承洲是实打实的练家子,肌肉结实,不似那种刻意灌蛋白质灌出来的薄肌,每一寸都是力量。
所以这件衣服在他身上就紧了。
不过话说回来。
要是周生允在床上躺了三年还有肌肉,那可能要成为很多医学生的新课题了。
毕竟,现实不是小说。
许是现在的环境安静里透着一丝和谐,也可能是太累了,沈枝意难得走神。
靳承洲问:“你更喜欢我的?”
沈枝意下意识答:“当然。”
话一出口,她猛然咳嗽一声,抬眼去看靳承洲的目光。
靳承洲神色淡淡,看似没有任何波澜。
沈枝意却莫名觉得人的心情好了点。
都说女人会攀比,其实男人也会攀比——
只是他们没有那么明显,堂而皇之的将话问出来。
沈枝意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目光看向窗外渐大的雨势,宛若世界末日一样的光景,她说道:“你怎么刚刚不和宁清一起上船,以你靳家太子爷的身份应该很容易吧。”
靳承洲不答反问:“你很想我离开吗。”
当然不。
两个人在一起取暖,黑暗尚且可以面对。
一个人,沈枝意不觉得自己能做到真的不害怕。
沈枝意垂下眼,敛住自己的情绪,平静道:“不是我想不想,只是你不应该以身涉险,毕竟你要是真出事了,那就是几万人要丢饭碗了。”
靳承洲上前两步,走到沈枝意面前。
不同于上次的强势入侵。
他的气质冷淡又温柔,光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沈枝意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靳承洲一只手攥住她的细腕,“你还喜欢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
沈枝意没有否认,“年少遇见不可得之人,总是会充满遗憾的不是吗?”
靳承洲微微眯起眼睛。
沈枝意紧接道:“但是我认得清楚自己的位置,我们不可能。”
话毕,她转头快步往客厅走去。
景东的声音在外面回响:“靳总——”
“沈小姐——”
“靳总,你们在吗——”
破开的窗户冷雨倒灌进来,一束刺眼的亮光正正照在客厅。
沈枝意走出去,就看见景东横跨过窗户进来,他头顶着照明灯,身上披着雨衣和救生圈,满脸狼狈,但在看见他们的瞬间,脸上一喜。
景东叫道:“沈小姐,靳总!”
靳承洲横扫过一眼。
景东心里犯起嘀咕,面上却带着几分严肃:“雨越来越大了,得尽快撤离了。”
说着,他看向旁边的沈枝意,“沈小姐和我们一起走吧。”
沈枝意没矫情,点头道:“好。”
景东应了一声,拿出两个救生衣分别递给沈枝意和靳承洲。
沈枝意一顿,抬头看向靳承洲。
男人身上穿着那套滑稽的衣裤,正低头穿救生衣。
沈枝意唇线抿紧。
沈枝意穿好救生衣,靳承洲差不多也穿好了,两人一前一后的上船。
沈枝意先上,靳承洲在她身后。
两人坐稳,船也没走,接了几个其他楼栋的人,挤满了人,才开始往安全的位置折返。
接天的雨幕下,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乌沉沉的水在翻涌,咆哮,耳边尽是恐慌和呜咽。
往水面下看,还能看见泡腐烂的尸体。
沈枝意唇角抿了抿,手指缩紧。
情绪不受控的被感染,她本能地往靳承洲的身边靠。
船不算大,位置又是挤满。
她一靠,大腿便碰上男人的大腿。
沈枝意没有停下,靠得更紧了一些。
她小声叫他的名字:“靳承洲。”
男人低低‘嗯’了一声。
像是感受到她的恐慌不安,他半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身体,大掌钳箍住她的胳膊。
冰冷雨季之下,他的身体却滚烫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