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在男人兴奋到扭曲的瞳孔里,阮允棠蓦然轻笑一声,说:
“你是嫉妒他吧。”
男人呆住,巨大的不满足感侵袭全身,他脸部肌肉不自然抽搐,怒道:
“我嫉妒他?他一个臭乞丐,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为什么嫉妒他?”
阮允棠又笑了,目光尖锐,
“就是因为他是孤儿,曾经流浪过,现在取得这样的成就,所以你才嫉妒,像阴沟的老鼠,毫无底线的贬低他,造谣他!”
说完,她上前一步,冷冷看着他,“幼时你欺负他,长大了还想欺负他?”
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好似一支利箭,精准戳中了他的心脏。
男人心头一怵,不禁往后躲了躲,又怒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去村里打听打听!”
说完,他立马朝自家婆娘使眼色。
那女人没好气的上前请阮允棠离开。
阮允棠深深看那男人一眼,忽然从袖口取出几支娇艳的花,放在他床前桌上,笑道:
“那么,就祝这位没有过嫉妒的人早日康复。”
她的笑容似烈阳,却让男人不寒而栗。
等她出屋后,男人崩溃大叫,扭动着起身,把花狠狠丢地上,“贱人!都是贱人!”
他没有看见的是,一层透明花粉,无知无觉的洒在他手上、身上,最后钻进他鼻腔……
……
阮允棠出了屋子后,那两个小孩已经不见了。
她只能自己寻路。
拐了几条山路,她蓦然停了停,偏头往后看了眼。
幽静小路除了杂草和路边茂密的树,并无其他。
又走了一段路,突然脚下一扭,她吃痛一声,就要摔倒之时——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她的细腰,将她捞回。
阮允棠双手撑在男人胸前,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依旧深邃如墨海,眼底却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
阮允棠睫毛轻轻抖动,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屿白放在她腰后的手微紧,喉咙不自觉滚动:“威廉夫人让我来接你。”
阮允棠了然点头,随后放下手,却没想指尖恰好划过他结实的胸肌。
她明显感觉对方的身体很轻微的颤了一下。
随即,两人都愣住了。
江屿白首先礼貌的松开了放在她腰后的手,面色如常道:“车在前面。”
阮允棠尴尬点头,随后快速小步朝那个方向走。
走在路上,她想起什么,随口问:“你知道那天骂你的瘦猴子摔沙坑了吗?”
“知道。”他声音很淡。
阮允棠本想问你怎么知道的,不过最终她只问:“我们要不要去祭奠一下李奶奶?”
她话落下,身侧人陡然停步,她也跟着停了下来,朝他看去。
江屿白眉眼间染着阴郁,眼里却又带着豁出一切的恶劣,语气认真道:
“他说的是真的。”
阮允棠愣住,“什么?”
江屿白朝她走近,在距她一步之遥停下,睥睨着她,笑着重复,“那瘦猴子说的是真的。”
“我确实为了几口吃的,装过乖巧懂事的小孩。”
“哦,还有你说的善良。”
“所以你看错了。”
他一字一句说完,嘴角笑意在阮允棠呆滞的眼神中一点点扩大,再逐渐消失。
最后他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抬腿就走。
走出一段路,他瞳孔有些失焦,身体也宛如行尸走肉般,呼吸都像刀刮过。
他此刻只想再走快些,不想看见她失望和后悔的眼神,可腿上却又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
一只柔软的小手忽然抓住他胳膊,耳边传来女孩清脆的嗓音。
“谁小时候没为大人亲戚手里的一颗糖、或者一句夸赞而装乖卖巧过?”
“我小时候每次想要零花钱,都以买学习资料骗我爸妈呢,我爸到现在都不知道,都还以为我那会儿多好学多听话!”
江屿白对上她澄澈明亮的眼眸,心底忽然一软,却又想笑。
他知道她是想安慰她。
但她不明白,这不一样。
阮允棠瞧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
“我知道你想说你和李奶奶没有血缘关系,她没义务给你吃喝。”
“但你也给她提供情绪价值了啊,在你装乖孙子哄她开心的时候,是不是比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老房子里发呆好?”
“这种快乐可是钱都换不来的!”
她言辞凿凿的话配着她生动的表情,让江屿白喉咙有些发痒,心底某一块干涸枯死的小树突然焕然新生。
他该反驳的,只有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但他却没忍心说出那些脏污黑暗的事儿,来玷污纯洁美好的她。
最后他轻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阮允棠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路上又跟他说了一堆开导的话,一直到家属院才停下。
江屿白还要去部队还车,阮允棠便自己下车回了院子。
却没想刚走过去,院门口就有位不速之客。
乔翠冷冷上前通知,“明天家属院里要举行义务劳动活动,每家每户都要有一人参加。”
阮允棠不知真假,只说:“我问问我丈夫。”
“又不是你丈夫做,是咱们家属做!”乔翠白眼都翻到了天上去。
她真想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让自己非要叫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去参加活动,这不是给她们添乱吗?
可惜女儿非要她来叫!
阮允棠皱了下眉,“非要去?”
乔翠气够呛,“不然呢?”
“这可是好事,你思想觉悟怎么这么低……”
“停——”
阮允棠在她要现场开教育课前,制止了她,笑道:“我去。”
说完,她转身进屋拍上门。
门框的灰抖落了乔翠一鼻子,她瞧着这没礼貌的丫头,心里怄着火回了家。
一回家,陈知霜便追着问:“娘,怎么样?”
“她当然是去咯。”乔翠一屁股坐凳子上,没好气回。
瞧着女儿喜悦的模样,又纳闷道:“你干嘛非要她去啊,她那细胳膊细腿能干啥?”
陈知霜眼眸一闪,唇角不自觉勾起。
就是要她什么也干不好,最好再把全院子的人得罪光!
让她滚出家属院!
当然她这话没跟母亲说,只将阮茉莉拿出来当了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