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一切都办完后,江绫月起身才和忍冬跨过着院门,就见到王真一立在外面。
他身形修长,宽袖道袍随风微动,衬得他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见到江绫月出来,王真一唇角微扬,笑意中还带着几分慵懒,“姑娘,请。”
忍冬皱了皱眉,跟在江绫月身后,小声嘀咕,“小姐,这个人是想干嘛呀,神神秘秘的。”
“去了不就知道了。”江绫月侧头看了忍冬一眼,眼中含笑。
这位道长没有恶意,去了也不会吃亏。
三人走到一处僻静院子里,小院种上了不少树木,显得格外有意境。
王真一引着她二人到一处棋盘前,随后低身执壶,为江绫月倒了杯茶,
“道长是想和我下棋?”江绫月眉间轻蹙,看着纵横交错的棋盘,第一次露出为难之色。
“下棋能观人心性,这样我才好给姑娘解决烦扰。”王真一的眼神纯净,神色认真,。
“哎,恐怕要让道长失望了,我不会下棋。”江绫月坦然地承认。
要是让她救人或者组装一些物件还行,但是下棋什么的,请恕她不会。
王真一闻言,朗声笑道,“哈哈哈哈那更好了!未学棋艺,心性更真。”
“不知道姑娘可愿意与我下上一盘,我来教姑娘。”
“那就多谢了。”江绫月说完,将视线转移到棋盘之上。
王真一敛了笑意,“这棋盘分黑白经纬如同这世界运转,如同北晋人民,依律法行事,顺天时耕作。”他拈起一枚黑子。
“围棋分黑白两方。每子落下,周遭四角便是其气。气尽,则子亡,需提离,将棋子拿下棋盘。”
“原来如此。”江绫月点了点头,专注聆听。
一局过去,江绫月不出所料地败了,棋盘上白子势微。
王真一看着残局,笑了笑:“姑娘有目标,有决心,亦有心机手段,”
他顿了顿,“但……却有些犹豫不决了。你不知从何下手,有些瞻前顾后。”
“都说人生如棋,落子后便不能反悔,可若是踟蹰不前,岂不会失去更多?”
江绫月盯着棋盘,沉默不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一枚棋子。
“我今日可解了姑娘心中疑惑?”,王真一问道,眼神温和。
江绫月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起身行礼“今日多谢道长指点。”
他说的没错,自己不该再继续犹豫了,她要按照自己的目的行动,按照自己的本心行动。
与其踌躇不前,不如主动出击。
王真一才将江绫月和忍冬送走,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出现了。
“你可算是听够了,都在这里待了一下午了。”
是李临安。
他今日未着戎装,而是穿着一身云纹锦袍,墨发以玉簪半束,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而非沙场将军。
“你觉得她如何?”
李临安问的自然是江绫月。
王真一目光投向院门方向,若有所思,“这姑娘,命格太过奇怪。”
他沉吟片刻,“本应是早亡之相,可如今却...却有极重的命格,难以言喻。”
王真一没有全都说出来。
紫薇望气,道眼寻龙。
他在江绫月身上隐隐窥见一丝龙气,时隐时现,有时却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在他眼里,江绫月是一条蛰伏的潜龙,只待时机一到,便可一飞冲天,乘风而起。
更为奇怪的是,上一次见到五皇子之时,他身上便有明显的龙气,可今日细观,却逐渐消散了。
“方才对她所言同样也适应于你”,王真一收回目光,转向李临安,唇角微勾。
李临安从阴影中完全走出,站在阳光里,“你说得对。”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探究,“不过,上次你说我将有灾祸,如今可算躲过了?”
王真一皱眉看着李临安,这位身上原本缠绕的死气确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虽淡却坚韧的龙气,比江绫月身上的要稀薄几分。
“咳咳!”
忽然,王真一猛地弓身,剧烈咳嗽起来,以袖掩口。
再一松手,宽大的道袍已经染上了刺目的鲜红。
面对着李临安担忧的目光,王真一笑了起来,“无碍,老毛病了”
“倒是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往我这白云观跑,我们是全真一派,门下弟子都是禁止结婚,可别什么时候勾的弟子动了心,到时候又是一堆事儿。”
江绫月带着忍冬出了道观,却不见了江锦悦和江涵悦的身影,一问才知,这两位已经先行离去了。
忍冬顿时眉开眼笑,拍手道:“这俩家伙走了也好,省得又过来说三说四。”
江绫月摇摇头,递过一包油纸裹着的糕点:“吃吧,总能堵住你的嘴了吧。”
“小姐,我们是直接回府吗?”忍冬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眼睛好奇地看向江绫月。
“自然。”江绫月一只脚踩着马车座椅,胳膊杵在膝盖上,还单手撑着下巴,姿态带着几分随性的慵懒。
今日这一番事情确实让江绫月放松不少,原主生母的牌位也立了。
“不过路上会路过一处地方。”
“什么地方?”
自然是——
“话说那舒婉儿,生得是美若天仙!只可惜生错了胎,他们这一家在舒婉儿十二岁之时被抄家,舒婉儿也被没入官奴所!”
一处热闹的茶馆门口,人头攒动,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传出。
江绫月的马车停在道边,车内主仆二人静静听着。
这里人流量大,那些最新的消息会在这里流通,实在是打探消息的上上之选。
在这里听上一会儿,就能知道京城最近流行什么,谁家发生了什么。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对于这舒婉儿,锦悦倒有一感想,”正是江锦悦的声音,带着有几分娇柔。
“王子公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若是没有梁五郎的义举,岂不又是一场佳人落泪的憾事?”
冯望舒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衬得她淡雅非凡,如清晨初露。
她此时微微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江锦悦,怎么还会有别人会这句诗?
这是唐代诗人崔郊的《赠去奴》!
江锦悦捕捉到冯望舒眼中的惊愕,心中得意非常,面上却保持着矜持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