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还忧心,如今见到秦夫人,只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秦夫人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嘴上却谦逊道:“王妹妹过誉了,不过是尽些本分罢了。”
王氏说了半天好话,终于等来了她心中所想。
“我们两家的婚事自然是照常进行,否则我江家岂不是成了趋炎附势的小人。”,秦夫人放下茶盏,看着王氏,露出得体的笑容。
王氏眼巴巴地问道,“那我们能何时下聘书呢?”
“这...”,秦夫人眼神流转,笑而不语。
“好姐姐,我们...”王氏恍然大悟,对着秦夫人比了个“七”,对着自己比了“三”。
“姐姐果然聪慧。”,秦夫人笑得开心,正要继续说话,厅外忽起一阵喧哗。
王氏得了秦夫人婚约照旧的准信,心中刚踏实,脸上堆满笑正要细问下聘之事,厅外忽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一个赵府家仆连滚爬爬地冲进来,面无人色地哭喊:“夫人!大事不好了!少爷在京郊流觞会上,被京兆府尹的差爷拿走了!”
王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声音尖利,“什么?!谁敢抓我儿?!为了何事。”
难道是为了公主的事情吗?但若是皇后怪罪,哪会给她们喘息的时间呢?
王氏心中惊疑不定,她猛地转向秦夫人,“秦姐姐,你说说这京城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秦夫人也吃了一惊,强自镇定,“王妹妹莫急,定是误会……”
家仆涕泪横流地抢道,“是有个老农带着女儿,突然闯进宴席哭喊告状,说少爷前些日子强占了他家田地,逼得他女儿差点上吊!”
“当时在场的常举人,和户部尚书家的木程,还有好些学子,都在。”
下人说完,看了看王氏,咽了咽口水,又说,“而且前些日子少爷当街纵马撞翻了摊子,伤了人,这件事也被翻了出来。”
“京兆府的差爷正好赶到,就把少爷带走了!他们说苦主不止一个,要彻查旧案!”
王氏听得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指着秦夫人和刚踏入厅内的江绫月,声音愤怒。
“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搞的鬼。那常举人不是你江府丫鬟的哥哥吗?定是你们指使他里应外合,撺掇刁民构陷我儿!”
秦夫人脸色一沉,立刻将矛头转向江绫月,语气带着严厉的责备,“绫月!你手下人的亲眷怎如此不知轻重,竟在宴会上兴风作浪?”
“纵有冤屈,也该报官处置,这般闹法,平白连累赵公子名声!还不快向王夫人解释清楚,赔个不是?”
这二人一唱一和,就把赵文博的过错全忽略了,仿佛江绫月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
王氏得了这歪理,立刻对着江绫月厉声斥责:“江小姐!你好毒的心肠!指使个举人挑唆刁民,毁我儿前程。”
“江小姐,我知道你是因为婚事。可你们毕竟就要成为夫妻了,哪能这般行事?”,王氏说着,转了转眼珠子,仿佛要哭了出来。
“王夫人。”
江绫月清冷的声音平静地打断了她,目光如寒泉般直视对方,毫无波澜。
“常举人赴宴,是其身为举人的自由。苦主鸣冤,是因为你的好儿子目无王法。”
江绫月这话一出就镇住了王氏,她们本就不在理,方才还能强词夺理,但现在又如何回应?
“你们说若有冤屈,要报官,是吗?如今京兆尹府来拿人,便是依律法行事,王夫人若有抱怨,那就请拿着证据,呈到公堂。”
“您与其在此臆测构陷,不如细想,若非令郎平日行事失了分寸。授人以柄,何至于赴个宴席,便引来苦主当众哭诉,旧案重提?”
她向前半步,无形的压力让王氏呼吸一窒。
“至于连累名声、毁人前程。王夫人,令郎当街纵马伤人是实,苦主指控亦非空穴来风。”
“真正毁他前程的,是谁?您心中当真没数吗?”
江绫月语气微顿,意有所指,“皇后娘娘的爱女前日才因诱发旧疾,此刻风口浪尖之上,令郎这般行径被翻出旧账,恐怕无人敢轻易插手了。”
最后几句话,像冰锥刺穿了王氏强撑的气焰。
江绫月凑近,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不过,那苦主确实是我找出来的,但我孤单影只,夫人以为我是如何知道的?”
王氏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怨毒无比地剜了江绫月一眼,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皇后,一定是皇后,昨天她才召见江绫月,怎么今日就出事了?
王氏不再敢看江绫月,仿佛眼前的,是夺人性命的魔鬼。
最终,王氏猛地甩开欲搀扶的仆人,像被抽了脊梁骨般,失魂落魄地冲出了厅堂。
江绫月目送着王氏走去,面色平静。
但她心中却有很多疑问。
京兆尹府为何会来?这完全是计划之外的事情,难道有别人插手了?
江绫月后知后觉的想到引起的影响,远比她计划中的大。
明明应该是石头激起水花,如今却演变成了惊天骇浪。
这给江绫月提醒了,时间万般并不会完全按照她的计划来走。
她必须再小心,再谨慎。
不过如今这影响,虽然超乎她的想象,但目的却是达到了。
但,这么迅速的结束,却是无法找时间解决婚事了。
没错,婚事,她身在京城,如何能躲避婚事,可惜还没找到适合的人选。
江绫月看向一脸错愕的秦夫人。
厅内一时寂静。
秦夫人这才像是刚回过神,蹙眉看向江绫月,带着一丝虚假的担忧与责备。
“绫月,你这孩子!说话也太冲了些!王夫人毕竟是长辈,又是侍郎夫人,你怎能如此。”
江绫月唇角勾起一抹略带讽刺的笑意,打断了秦夫人的话,“秦夫人光顾着说她,倒忘了我方才还有话要对您说。”
秦夫人一怔:“何事?”
江绫月目光平静地迎视着她,声音清晰,“已经好几天了,我母亲的嫁妆,您打算何时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