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要绝咱的活路了，你还在那儿想东想西！”
桑老大没好气儿地道。
王玉枝心里还是惴惴，不过想到明早就能看见荆家小贱人那失望的表情，心里就又畅快了不少。
“荆家的小贱人，让你跟老子作对，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桑老大撸胳膊，挽袖子，两步跨过刚刚扎好的篱笆，准备大干一场。
“咕唧！”桑老大突然踩中一坨软软的东西，他心下疑惑，不对呀，翻好的土踩着也不是这个感觉。
他又走了几步，只觉脚下踩着的东西越来越黏，还隐隐散发出一股臭味。
“屎！谁他妈往这儿放屎了！”桑老大拼命跺脚，希望能把这恶心玩意儿弄掉。
不想脚下一滑，以狗啃泥的方式跟这些东西来了个更加亲密的接触。
“当家的！”王玉枝想上前去扶，结果黑暗之中被丈夫的腿绊倒，夫妻两个一块摔到了屎坑里。
桑老大嘴上脸上都弄上了不少，气得骂道：“赶紧拔，把这些苗全都拔光！”
然而，一阵狗叫声已经在暗夜里响起。
“大黑！二黄！咬他！”
昭宁叫了一声，两条狗立刻冲过去，大黑咬住桑老大，二黄咬住王玉枝。
接着，火把亮起，豁！地上坐着的整个俩屎人。
要说他俩也是倒霉，正撞在张翠儿新积的肥上。
这里面又是人的便溺，又是猪的屎尿，还发酵了几天，那味道。
昭宁捂住鼻子，觉得今天多看这两人一眼，隔夜饭都得呕出来。
“哎哟！桑大哥，王大嫂子！你俩大半夜不睡觉，怎么想起来爬屎山了？”
谢二木乐得不行，可算逮住收拾这俩人渣的机会了。
“我和你大哥夜里出来散散步，不小心踩上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王玉枝陪笑道，想要脚底抹油。
谢大柱拿着钢叉往前面一拦，“慢着！谁家好人大半夜出来散步，还逛到人家田里去了。我看你是想弄坏我们的秧苗吧。”
桑老大被叫破，不禁又羞又恼。
“对！我就是来拔苗的又怎么样？你们这些人都欠我的！欠我的！说好的互相帮衬，我们挨饿的时候也不见你们拿一粒米来，现在你们想吃饱肚子，没门！没门！”
谢大柱气得青筋暴起，终于遏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上前狠狠地将这厚颜无耻的东西揍了一顿。
昭宁也没闲着，开始大声吆喝，“来人啊！有人来偷苗了！”
这一阵闹腾，成功地把全村人都叫醒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里正便带着全村的男女老少出现在试验田里。
“桑宏！你是不是疯了？！”
里正披着衣服，手里提着灯笼，一看桑老大鼻青脸肿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赵叔，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被赶下山，这才一时犯了糊涂。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你不要把我赶走啊！”
桑老大扑到里正脚边，拽着他衣服下摆，声泪俱下地哭诉。
里正想起桑老爷子的好处，有些心软了。
“里正爷爷，”昭宁适时补刀，“桑家两口子留不得！
他们刚才说了，觉得咱们所有人都欠他们的，自己好不了也不想让别人好。
里正爷爷，您细想想，从上路开始，他们搞出多少事？
再留着他们，只怕迟早有一天要害了大伙儿！”
昭宁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对，大伙其实不怕懒汉，不怕酒鬼。
但是谁也不想跟这样戾气满满，随时随地搞事的人呆在一起。
“里正爷，把他们丢出去吧！”
“对，让他们自生自灭！”
桑老大终于傻眼了，面对着群情激愤，要驱逐他的村民，这败类终于怂了，居然对人群中的扣儿道。
“扣儿啊，你看你爹都要被赶走了。你快跟里正爷爷求个情吧。我怎么着都是你亲爹呀！”
扣儿望了这脏心烂肺的父亲一眼，只觉一阵羞耻，面上发烧，连忙转过头去不看。
里正长长地叹息一声，“自作孽！不可活！今晚我容你们回家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给我滚！爱去哪儿去哪儿！”
桑老大见里正动了真格的，跪爬了几步，继续垂死挣扎，“赵叔，全是我这个碎嘴老婆撺掇我做的，您把她撵走吧，我到底还是云水村的人哪！”
“你，王八蛋！”王玉枝不可置信地指着桑老大的鼻子，尖声叫骂着，“你个遭瘟的王八蛋，这个时候你敢卖老娘。”
两口子互相叫骂指责着，然后发疯般地滚在一起厮打。
赵良实本来已经有所松动，但是看到这两人互相攀咬辱骂的样子，最后一点同情也灰飞烟灭。
“好了！再打下去！今晚就给我滚！”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桑家夫妻一看成了定局，都是一阵绝望，最后指着荆昭宁骂道：“荆家的小贱人！做了局来害老子，仔细以后我们扒了你的皮！”
昭宁看这两人宛如疯狗，一脸无辜。
“啊？难道是我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逼你们来拔苗的吗？”
“贱人！老子迟早要了你全家人的命！”
桑老大无能狂怒。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全家人捧着的。不论他想要什么，父母都会给他送到面前。父母给不了的，五个姐姐也会想办法。
现在自己只是想多分村里一些地而已，这个小贱人凭什么跟自己作对？
里正和全村人为什么都和他过不去？
“行！都他妈跟老子作对！等有机会老子把你们全村都弄死！”
桑老大内心逐渐扭曲，竟对全村人都起了杀心。
当然，今晚他是绝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里正也明白他是个什么货色，直接派了几个大小伙子把这俩人拎回家看起来。
翌日一早，桑家夫妻便在全村人的瞩目下，被方家五兄弟押送下山。
他们刚下山不久，山下却忽然窜起了一股黑烟。
那烟雾越来越旺，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升腾成一团团的黑云，半边天都要染红了。
“这……这是咋了？”
“别是北凉人来了吧！”
“听说北凉人一进村就烧房子杀人！八成就是吧！”
“他们不能进山来吧？”
一时间，全村人无头苍蝇似的议论纷纷，恐慌瞬间蔓延开来。
赵良实望着浓烟，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昭宁赶紧上前道：“里正爷爷，瞎猜没用，我想带几个人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