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北阳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的更夫敲着梆子,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何青云睡得正沉,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响声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侧耳倾听,只听见外面传来砰砰的砸门声和桌椅倒塌的声音,夹杂着几个人的叫骂声。
“不好!”何青云心中一紧,连忙推醒身边的李重阳,“快起来,好像出事了!”
李重阳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是酒楼!”
李重阳瞬间清醒过来,脸色大变:“走,快去看看!”
两人匆忙穿上衣服,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冲出了聚香居。
远远望去,城东酒楼的方向灯火通明,却不是开业前的张灯结彩,而是一片混乱的火光。
何青云和李重阳的心沉到了谷底,拼命地朝着酒楼跑去。
跑到近前,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
酒楼的大门被砸得稀烂,门板倒在地上,上面还有清晰的脚印。
店内更是一片狼藉,桌椅板凳东倒西歪,有的已经断成了两截,墙上的字画被撕得粉碎,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碗碟和食材。
甚至连二楼雅间的窗户都被砸得千疮百孔,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几个伙计缩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林六娘紧紧抱着小珠,站在厨房门口,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回事?!”
何青云冲进店里,声音因愤怒和震惊而颤抖。
一个跑堂的伙计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指着门口道:“老、老板娘,刚才来了一群人,二话不说就砸店,我们拦都拦不住……”
“他们是什么人?!”
李重阳厉声问道,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伙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何青云环顾四周,只见墙上的“开业大吉”四个大字被泼了黑漆,显得格外刺眼。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走到林六娘身边。
“六娘,你没事吧?”
林六娘摇摇头,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何青云一眼。
何青云知道,她一定看到了什么,只是不敢说。
“走,我们去问问邻居。”
何青云对李重阳道。
两人走出酒楼,来到隔壁的绸缎庄,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看到是何青云和李重阳,才松了口气,让他们进去。
“何老板,李老板,你们可来了,”绸缎庄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刚才那伙人太吓人了,跟土匪似的,砸完就跑了。”
“您看清他们是什么人了吗?”何青云急切地问。
绸缎庄老板摇摇头,叹了口气:“天黑,没看清脸,不过看他们那架势,八成是醉仙楼的人。”
“醉仙楼?”李重阳皱眉,“您怎么知道?”
绸缎庄老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北阳城,除了醉仙楼的刘阔,还有谁敢这么嚣张?再说了,您这酒楼一开,最不痛快的就是他了。”
何青云和李重阳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数。
醉仙楼的刘阔一向嚣张跋扈,捧高踩低,他们开酒楼,抢了醉仙楼的生意,刘阔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您知道刘阔背后的靠山到底有多硬吗?”
何青云问道,她需要知道对方的底细,才能想办法应对。
绸缎庄老板苦笑了一下:“平阳侯啊,那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的小妾,那分量可不轻。”
“刘阔仗着这层关系,在北阳城横行霸道,连官府都要让他三分。”
何青云的心沉了下去,平阳侯,那可是她一个小小的商户惹不起的存在。
“我们去报官吧,”李重阳道,“就算惹不起,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何青云点点头,两人告别了绸缎庄老板,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县衙门口冷冷清清,只有两个衙役无精打采地站在门口。
何青云和李重阳上前说明情况,衙役听完,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这种事我们管不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管不了?”李重阳脸色发青,“我们的酒楼被砸了,你们身为官府,怎么能不管?”
另一个衙役斜眼看了他们一眼,冷笑道:“管?怎么管?你们知道砸店的是谁吗?就算知道了,我们敢管吗?”
“我劝你们还是自认倒霉,别给自己惹麻烦。”
何青云看着衙役敷衍的态度,心中一片冰凉。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邻居们都不敢说,为什么绸缎庄老板只敢私下里透露。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律法和公道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们走。”何青云拉了拉李重阳的袖子,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决绝。
走出县衙,清晨的寒风吹在脸上,刺骨的冷。
“难道就这么算了?”李重阳不甘心地道。
何青云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砸了我的店,我就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天空,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走,我们先回去收拾一下,”何青云道,“今天的开业典礼取消,但酒楼不能就这么关了。”
李重阳有些犹豫:“可醉仙楼的人……”
“醉仙楼的人不会再轻易来了,”何青云打断他,“他们砸店,只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让我们知难而退。”
“但我偏不,我不仅要开,还要开得比以前更好。”
李重阳看着何青云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不甘和愤怒渐渐被一股力量取代。
他点点头:“好,听你的。”
两人回到酒楼,看着一片狼藉的景象,何青云深吸一口气,对伙计们说:“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把这里收拾干净。今天虽然不开业,但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聚香居的酒楼,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垮的。”
伙计们看着何青云和李重阳坚定的态度,也渐渐鼓起了勇气,开始动手收拾。
何青云走到墙角,捡起一块破碎的画框,眼神冰冷。
刘阔,醉仙楼,平阳侯……你们等着,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们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