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瘦个子经不住背后人这样一推,一个踉跄,直接滚了进来。
身后的彪形大汉毫无顾忌地闯了进来,根本不管身前人的状态。
超市里本来就有一股浓郁的腐臭味,如今配合满房间的醋味,更是让人胃液翻涌。
“这地方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臭味?!”
话音刚落,彪形大汉的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不远处立着几个人影。
看到楼梯上站着的竟然是一男一女,他动作一顿,咧开嘴,露出一个混杂着凶狠和瞧不起的笑:“呵,还以为是个空窝,没想到让几只老鼠抢了先。”
身后,剩下的人往里挤进来,匆忙把没有完全割开的卷帘门放了下来,堵上洞口。
外头电锯的轰鸣停了,变异人拍打卷帘门的动静却一下接着一下,跟催命符似的。
领头的是个刀疤脸,那道疤从眉骨一直拉到嘴角,让他整张脸都透着一股阴狠。
他那双浑浊的眼珠子飞快地在超市里转了一圈,看见那些空荡荡的货架,眉头当即拧成了一个疙瘩。
最后,他的视线像钉子一样钉在阮芷涵和云景深身上,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东西呢?”
阮芷涵指尖的荧光符绿光幽幽,映得她半张脸明暗不定。
她像是没感觉到对方那股要吃人的气势,反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在空旷的超市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我们先来的。要说抢东西,几位不请自来,还把门给拆了,这行为……怎么看都更像强盗吧?”
“臭娘们,你是在找死!”刀疤脸身后一个拿着消防斧的壮汉当场就火冒三丈,吼了一嗓子,举起家伙就要往前冲。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人注意的楼梯阴影里,慢悠悠地走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跟两尊神像似的,不声不响地站到了阮芷涵和云景深身后。
周楚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没睡醒的散漫样子,可他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却让周围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另一个叫阿奇的,更是挑战人的神经。
那身覆盖全身的白色铠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昏暗里泛着冷硬的骨质光泽。
骷髅面具下是两个黑漆漆的窟窿,看不见眼睛,却让人觉得正被什么非人的东西死死盯着,后背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那四个刚进来的男人,身上还带着外头的血污,本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徒架势。
可现在,那股子嚣张气焰,就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灭了火,还冒着寒气。
尤其是那个刀疤脸,他瞳孔缩成了一个点,死死地盯着周楚和阿奇。
他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危险的嗅觉比狗还灵。
眼前这四个人,一个说话带刺的女人,一个从头到尾没吭声、却跟山一样立在那的男人,一个身上有怪异能量的小子,这最后一个根本就不是人!
真要动起手来,别说两败俱伤了,自己这边怕是得被整个吞下去,连根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这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刀疤脸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硬生生把所有凶狠都憋了回去,强颜欢笑。
他没看阮芷涵,而是冲着看起来更稳重的云景深抬了抬下巴,语气也软了下来:“兄弟,看你像是领队,外面那情况,你们也看见了。那些鬼东西把门堵死了,谁也别想出去。我看这样,咱们不如联手,等杀出去了,这超市里剩下的东西,咱们两家平分,你看怎么样?”
他手下一个队员明显不乐意,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被刀疤脸一个刀子似的眼风给剐了回去,硬生生把话又咽了下去。
这番话说得倒也恳切,可阮芷涵就这么看着他,跟看耍猴戏一样。
什么“联手”,什么“平分”,都是屁话。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贪婪和算计跟油一样往外冒,遮都遮不住。
她没吭声,也没戳破,反倒真像是在盘算这件事的可行性。
指尖无意识地在符纸的边缘轻轻敲击着,只听见符纸逐渐燃烧起来的声音。
过了几秒,她才抬起眼,看向刀疤脸,反问了一句:“可以是可以。不过,具体要怎么合作?你们有什么章程没有?”
刀疤脸有些迟疑,但看阮芷涵主动开口,他生怕她反悔似的,连忙往前凑了半步,唾沫横飞地讲起了他的“周密计划”。
“算上你们,咱们也算成立了一个小队,待会儿我们的人在前面顶着,把那些怪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你们就从侧翼找机会,咱们里应外合,一鼓作气冲出去!等到了安全地方,剩下的物资咱们平分如何?!”
众人听到刀疤的话,一瞬间有些诧异。
“大哥,这些物资本来就已经所剩无几,怎么还要让给他们?!”
刀疤面上仍然带笑,却突然回头掐住对方的脖子。
“闭嘴!”
还没等刀疤处理自己跟队友分歧的事情,阮芷涵就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好,就这么办。”
这两个字说得又快又清爽,把刀疤脸后面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全都给噎回了肚子里。
他愣在那儿,眨了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他看阮芷涵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没出过门、好骗又愚蠢的肥羊。
就这么三言两语,两支队伍之间,一个一碰就碎的虚假同盟,在变异人不知疲倦的嘶吼和撞门声中,草草地达成了。
刀疤脸转身去跟他的手下嘀咕,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周楚凑到阮芷涵身边,压低了声音,满脑子都是问号:“掌门,这……”
“他们四个人年轻力壮,有资源送上门,何乐而不为?”阮芷涵没回头,声音也压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更何况,他们能从尸潮里杀出来,也绝非池中物。”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和身旁的云景深在半空中碰了一下。
云景深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波澜,可在那一瞬间的对视里,他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个极不明显的弧度。
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但阮芷涵知道,他懂了。
反正大部分物资都已经被收走,有人愿意替他们出头又有何妨?
这些自以为是猎人的家伙,很快就会明白,一脚踏进陷阱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