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头立刻恶狠狠看向他,那眼神仿佛要穿他个千疮百孔。
张学强轻啐道,“看你这熊样,白天还说要是遇到这小子,你背后捅个三刀六洞呢,现在见到死的,都怕成这样!”
黄三一激灵,仿佛想起那夜被拍板砖的画面,瞬间一股怒气冲上脑顶门,胆子也大了。
“王八蛋,让你拍我!”他低吼一声,紧跑两步,一脚踹在了二地瓜胸口。
不等他踹第二脚,地上的二地瓜突然脑袋一歪,咕噜一声张嘴吐出一粒红色药丸,这才全身彻底松弛。
黄三眼中闪着惊恐之色,结结巴巴道,“我,我弄死的他?”
张学强差点笑喷,搭着黄三肩膀道,“三爷,他刚才可能还有一口气儿,你这一脚送他归西了。”
“我,我......”黄三只会说我了。
张学强气他刚才掉链子,故意调侃道,“别担心三爷,你这最多算误杀,七、八年就能出来。”
黄三腿一软一屁股坐地上,“张爷,您口下积德,我以后还得给您效犬马之劳呢,要是进去八年,这把老骨头怕是剩不下了!”
张学强给他一巴掌,“行了,怂样,起来干活!”
随着扑通两声,水面上涟漪阵阵,像是掉进去两块石头。
几个人将地上的残血也都用树枝杂草划拉到了水里。
芦苇荡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帽头还想带走老六他们的自行车,张学强简单看了一下,两辆都是飞鸽,车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玩意,立刻就拒绝了,告诉他这车说不准是贼赃,还是别动为好。
这时候刚到后半夜,如果回家很可能还会遇到巡逻队,也只好去了黄三家。
黄三找出一件旧褂子,让帽头换下了沾着血的工作服。
帽头从怀里摸出一摞叮咚作响的东西,递在张学强面前。
“哥,你看!”
这是他从鬼市上踅摸来的,此刻才来得及献宝。
东西入手沉甸甸的,张学强打了个哈欠,强作精神,仔细一看,竟然都是银圆,足有五六块。
“呵,行啊帽头,甘肃版袁大头曲笔民!”张学强举起一块银圆,在灯光下散发着幽暗的银光。
黄三给二人倒了开水,揉着老眼道,“这袁大头看着这么丑,腮蛋子都鼓起来了,像是含着个枣,也是值钱的版本?”
“袁大头啊,只要是真的!”张学强笑道,“越丑越值钱!”
他指尖划着币面说道,“这甘肃版袁大头啊,看着就跟别的不一样。
袁世凯侧脸那一块儿,边齿有点歪歪扭扭的。
老袁的脸颊肉嘟嘟往下坠,下巴也圆滚滚的,像被人轻轻捏了一把似的。”
帽头插嘴道,“嗯,看着像是今天俺妈捏坏的包子,哈哈!”
黄三觉得他比的很形象,没忍住也笑了。
瞬间今天沉闷的气氛被一扫而光。
张学强笑着指向币面,“尤其是眼睛,眯得更厉害,透着股没睡醒的憨劲儿,连那胡子都显得松垮垮的,跟普通版的精神头完全不一样。
最显眼是‘中华民国’的‘民’字——那一竖折勾带个小弯儿,像没写直的毛笔字,透着股糙劲儿。”
帽头道,“哥,这是怎么回事呢?”
张学强道,“那会儿甘肃造币厂设备简陋,技术也跟不上官方造币厂的标准。
就拿模具来说,可能是用普通版模具翻铸时没做好,也可能是本地工匠手艺糙,改刻模具时走了样。
你看那民字带弯,头像肉乎乎没精神,边齿歪歪扭扭,其实都是模具精度不够、冲压力度不稳闹的。
加上当时甘肃缺优质钢模,用着用着模具磨损快,越铸越走形,反倒成了独一份的特色。
说白了,不是故意做不一样,是条件有限下的无心之失,结果歪打正着成了收藏界的稀罕货!”
黄三和帽头点头如同小鸡啄米,表情像是我终于学废了。
张学强又拿起一块带着龙形图案的银圆,“行,帽头你小子是寻宝猎犬嘛,怎么找到的都是好东西,这是开云版的北洋龙啊。”
帽头傻呵呵地笑道,“我见了这块银圆,记得那个册子上有照片,龙爪子指的那片云,是裂开的,就花五斤粮票买了,哥,没搞错吧?”
张学强拍着他肩头道,“没错,这就是开云版北洋龙,清代北洋造币厂的名誉品。
正常版本龙爪子这边的云是闭合的一朵,这很好辨认,但也说明你认真学了,否则根本就记不住。
它虽说不如曲笔民,可也算是好东西了!”
没想到今晚上帽头竟然找到了三块名誉品银圆,这不仅仅是学得仔细,还说明这小子和宝贝有缘分。
这就是不可多得的天赋,张学强肯定他以后还能找到更好的。
再翻看另外几块,发现都是普通的,但是品相都能算得上流通美品。
张学强道,“以后再遇上银圆,只要是国产的价格不离谱,你只管拿下。”
说着塞给帽头一小摞粮票。
帽头高兴的鼻涕泡差点冒出来。
“哥,我这算是出师了吧?”
张学强一指旁边的破椅子,“做梦呢,大半夜的,快去睡觉,明天你小子还得送婶子去茶馆呢。”
帽头不敢再说话,歪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黄三也招呼一声,上了自己的床,打起了呼噜。
张学强坐在椅子上,却有点睡不着了,点了根烟,开始琢磨今天的事。
首先是帽头怎么能摆脱顽主儿的控制。
原本张学强也没那么急,可现在帽头的表现摆在眼前,他实在是担心这小子哪根筋不对拿着攮子找顽主儿拼命去。
顽主儿要是挂了没什么,可这孩子也折进去了。
多好的一颗苗子啊,尤其是对自己还忠心,今儿要不是他自己就得挨一刀。
想要收拾那个顽主儿,就得有证据,搜集证据不难,张学强就担心等顽主儿进去以后,怕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连累了帽头。
要不就直接做了那个顽主儿,到时候树倒猢狲散,估计没人会再难为帽头了。
旋即他又摇了摇头,这种事还是少做,省得以后受不住手。
张学强看向呼噜不停的黄三,这个老江湖兴许能挤出主意来,明天再逼逼他。
实在不行就得让帽头藏起来了,可也够麻烦的。
另外一件事就是玉佩终于有了点眉目,可目标也太大。
下山水大队,这名怎么有点耳熟呢?张学强忽而一拍脑门,我怎么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