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把人揪出来？”张学强目光灼灼地看着疯子。
疯子呲牙道，“只要有人跟踪，我绝对能找到，然后......”
张学强急忙打住他，“没有然后，你帮我找到那人，给我打个暗号，千万别自作主张，能行？”
疯子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张学强指着后门说道，“一会儿我从前门出去，你走后门，咱们在街上碰头！”
茶馆里辉二爷正在打盹，二猛抱着一本笔记在苦读。
张学强招呼二猛过来，递过去两盒烟。
“你今天就别收东西去了，下班的时候招呼那些外勤一人吃个包子抽根烟，看着好的东西先放院子里，明后天我抽空一起给他们结算。”
“好嘞师傅，绝对安排好，我这加把劲都快把袁大头背过了！”
冬季下午的胡同里显得有些冷清，向阳的墙根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老大爷在晒太阳。
阵阵绵密悠长的蝈蝈叫声，勾起人对夏季的回忆，随风飘落的枯枝败叶却在提醒这是冬季。
张学强像是遛弯一样，慢慢溜达出了棕榈斜街。
经过后街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没发现疯子跟出来，难不成这小子忘了？
到底靠不靠谱？这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不靠谱了，指望个疯子来抓跟踪的，这不是比他还疯？
既然出来了，就当溜溜腿，张学强用影视作品上学的反跟踪术和那个假想敌斗智斗勇，终于溜达到了前门大街。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后面没人跟着。
眼看着离亿照百货越来越近，就打算上去看看，借着买东西的掩护，问问王右军他舅舅那边有消息了吗。
进大门之前，他还站在台阶下，抽完了半支烟，再次确定后面没人跟踪，这才屈指一弹烟头飞进垃圾桶，潇洒地进了门。
一楼客人不少，二楼像是以往一样冷清。
王右军眼皮正在打架，忽而看到张学强溜达过来。
他立刻满脸堆笑来了精神，张学强急忙递过去一个眼神，这货才没表现得格外热情，只是淡然问道，“同志看点什么？”
“麻烦拿个红灯牌半导体看看！”张学强一边说，眼角还不停地盯着楼梯口。
这年头电子管的大收音机居多，像是个小箱子一样，老百姓都管它叫戏匣子。
半导体晶体管的收音机算是最先进的产品，个头只有半块砖大小，声音还特别清晰，就是价格不亲民。
王右军拿了个最先进的半导体收音机，还给装上了电池，递给他。
张学强故意调台弄的噪音很大，趁机低声说道，“那边有消息了吗？”
王右军装着帮他找频道，凑近了低声道，“我正想去送信呢，我舅搞到了不少酒，让您抽空跑一趟，多带几辆车，这次有上百箱呢。”
张学强心头狂喜，上百箱要是有一半是茅台，将来都吃喝不愁了。
旋即他心里又悬了起来，这节骨眼上，要是明目张胆地带着几辆三轮跑去风台，怕是离着二进宫不远了。
看来只能让三亮他们轮流去，这样才能降低风险。
王右军又道，“您给的那些票都出手了，没换到老物件，都卖的现钱，我明天去茶馆给您！”
两张自行车票和手表票，也不值多钱，这次他又给帮了大忙，不如当答谢了。
张学强道，“过年了，你留着吧，当发的福利，最近别去茶馆，有事我安排人来送信。”
王右军一阵狂喜，脸色凝重急忙点了点头。
张学强故意抬高声音，“同志这收音机我要了，麻烦给开票！”
这年头缺少娱乐，晚上唯一可干的事就是做人，也正是这十几年人口开始大爆炸。
张学强连人都做不成，也不能天天喝酒，买个这玩意只为了解闷。
王右军一愣神，这才明白，张学强是真买了这齁贵的玩意，小两百多块呢。
普通人家买这东西都是为了结婚凑三转一响，可张爷竟然当个玩意买了，王右军心里不由得羡慕他是真有钱。
张学强又试了试耳机，付了钱票，夹着瓦楞纸盒下楼。
这半天几乎没有人上二楼，他悬着的心也彻底放松，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刚走到大街上，就看到疯子跟看自行车的红箍大妈唠嗑呢。
嗨这小子还真跟上了，别说他还挺有大妈缘，给所有老太太都能扯几句。
疯子也看到了张学强，给他个继续走的眼神。
张学强此刻才觉得这小子靠谱，至少没忘了自己交代的事。
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疯子低声说了俩字——没事！
张学强如听仙乐眼睛都亮了一下，真的没人跟踪！
不过现在没人跟踪，可说不准以后。
张学强决定让疯子跟着他直接回家，等彻底弄清楚了情况再说。
没走几步，他来到一座贴着白色磁砖的二层小楼之前。
这楼的雨棚上竖着三个硕大的红字‘全局得’狭小的正门，门楣上有块黑底金字牌匾，字迹庄重古朴熠熠生辉。
张学强大喜，一直想去大饭庄子海塞一顿呢，今儿走过路过可不能错过。
这年代的大饭庄子讲究，东西都是真材实料，不过价格也真是催人泪下，但张学强不在乎，只要好吃就行。
今天堂食就免了，可以打包回家。
此时稍微早点，离着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他进门时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服务员正在忙着打扫卫生。
张学强不由得一愣，忽而意识到，二十一世纪时服务员穿的那些长袍马褂瓜皮小帽，在此时都属于四旧，所以穿着才如此朴素。
在淡淡的果木混合焦糖香气中，一个消瘦小伙子迎上来，胸前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小字鲜红耀眼。
“您是要吃饭，还是带走？”
张学强笑道，“要两只鸭子带走，麻烦你拿菜单来看看。”
一本蓝色塑料皮的十六开小本子放在张学强面前，小伙子让他坐下看。
掀开封皮，里面竟然只有简单的一页纸，顶头就写着，“烤鸭小二斤半，六元只，烤鸭大三斤半，八元只。”
剩下的都是本店特色菜，主要以京鲁菜为主。
一只烤鸭八块钱可不便宜，相当于学徒工三分之一月工资，跟茅台酒一个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