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张,请坐,喝点咖啡还是红茶?”
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公寓之中,精巧地分成了生活区和会客区。
路易斯.亨特就住在这栋三层的公寓楼中,楼上还有其他人居住。
接到张学强后,就非常热情地请他来到这里,可见是没拿他当外人。
张学强打量一番房间里的布置,坐在棕色人造革沙发上,轻松地翘起了二郎腿。
“茶就免了,来杯咖啡提提神,多加点糖,我可能有点低血糖!”
路易斯做了个oK手势,转身一阵忙碌,不一会儿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出现在茶几上。
“这杯加了两份糖,要是不够还能再加,亲爱的张,昨天他们没难为你吧?”
“怎么会,我们华夏人最讲究实事求是,发现我是清白的,立刻就放了,还安排我成了你们使馆的对外采购员!”
张学强端起了没有多少香味儿的咖啡,轻轻呷了一口,差点吐了。
这是什么破咖啡,过期的吗,除了有点糊味儿,再就是甜了,一点丝滑的口感都没有,简直就是稀汤寡水。
老外都喝这些东西?
张学强上一世自己买咖啡豆煮的都比这个强一百倍。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路易斯恰在此时说道。
“哇,没想到新来的采购竟然是我的朋友,这下好了,你可以帮我夹带点私货!”
他俏皮地挤了挤眼睛,像个大孩子似的露出一股子玩世不恭的味道。
张学强心中暗喜,有空间仓库,夹带私货太容易不过了,而且还油水足。
只要这小子要的东西不违背自己的三观,弄点吃、喝或者票券类的纪念品完全没问题。
但他故意耸肩道,“怕是有点无能为力,你应该知道刚开始对我的监管肯定很严,我想等一段时间后,应该有机会。”
路易斯笑道,“你放心,我要的东西绝对不会违反你们的政策,来让我们干杯,庆祝一下美好的未来!”
他端起了咖啡杯。
“不过我现在还没和你们的后勤主管接上头呢!”张学强没动杯子,拿出了一盒巧克力。
“咖啡就算了,你这里的味道太糟糕,来尝尝我搞到的巧克力吧!”
“哇,瑞士巧克力,这可是奢侈品!”路易斯苦笑道,“张,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我们的咖啡就是太糟糕,要不是我需要提神,绝对不会喝一滴!”
路易斯剥了糖纸,将整块巧克力塞进嘴里,顿时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
“后勤主管,我打个电话叫她过来!”
张学强注意到,路易斯用的是she她,而不是he他,看来这位后勤主管是个洋妞。
路易斯起身拿起桌上电话说了两句,听语气两人很熟还调侃了一番,他回来时在桌上拿了个黑色橡木盒子。
“张,你请我吃巧克力,我请你抽雪茄,这可是古巴的高档货,不像那些糟糕的咖啡!”
张学强从打开的盒子里拿出一根保湿桶,熟稔地拧开盖子,再用雪茄剪开了口,稍微烘烤过后,喷云吐雾起来。
路易斯歪头赞许道,“张,我一看你就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咱们绝对能做好朋友。”
“路易斯,我们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不是吗?”张学强淡然一笑,转头四下寻找烟灰缸。
“当然,我们一起经历了磨难,就是你们华夏常说的患难之交了!”
路易斯起身在书架上拿了两只小碗,放在了二人之间,他还弹了弹还没有烧出的烟灰。
张学强微微一笑,低头弹烟灰,正看到那两只小碗,顿时眼睛都红了。
那碗口径不过十公分,胎体轻薄,碗沿卷着一圈细密的鎏金。
内壁是花开富贵纹掐丝,填着孔雀蓝和宝相红的珐琅釉。
他装着不经意,轻轻拿起,歪头正看到,底足露着暗黄的铜胎,边缘还沾着点没擦净的茶渍。
张学强心里惊呼,掐丝比头发丝还细,釉色亮得像浸过油。
尤其碗心那朵团寿纹,掐丝的拐角处带着极细微的积釉和焊接痕迹。
不用看底部款识,就知道这是同治早期京造,珐琅的典型特征,宫里造办处出来的东西,怎么也沦落到装烟灰了?
“这烟灰缸哪来的?”张学强压着心中激动,装出风轻云淡,仿佛是在聊家常。
路易斯弹了弹烟灰,瓷胎珐琅被烫得滋了声。
“前几天从仓库翻找的,仓管说是从老使馆带过来的。
装糖果嫌小,盛咖啡嫌浅,当个烟灰缸正合适。”
他用雪茄头在碗里碾了碾,鲜红的珐琅釉上立刻留下个焦黑的印子。
这两下仿佛用烟头按在张学强心尖上,他差点没忍住摸椅子拍了这孙子。
好东西就这么糟践?这两个小碗不起眼,将来上拍的话,竞价的人能排成长队。
此刻张学强虽说心里滴血,但也得装着毫不在意,脑子里琢磨怎么把它们解救出来。
刚才路易斯的话也在他心中掀起了阵阵涟漪。
从法国老使馆带过来的!
听说是东交民巷那边的老宅子,以前好像是清代王府,留下的好东西应该不少。
那么带过来的东西能少了?
这些东西是华夏的宝物,竟然让这些鬼子当破烂了。
张学强不由得想到了八国联军和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糟蹋的华夏瑰宝还少?
他对这一仓库货动了心思,强忍着怒火,喷了口烟雾道,“这种旧货很多吗?”
路易斯斜眼看了看天花板,“多,一仓库呢,桌椅板凳,瓶瓶罐罐,我们经常能去捡点东西回来用。
怎么了,张,你对这些东西有兴趣?”
此时绝对不能露出任何端倪,如果提出去仓库,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必然让对方怀疑自己的目的。
此事必须徐徐图之,张学强心里虽然骂着,嘴角却带着笑。
“破烂桌椅板凳,我怎么会有兴趣,就是觉得你当烟灰缸的这两个小家伙有点可爱,我干女儿肯定喜欢!”
哗啦,路易斯拉椅子起身,拿着两个小碗去了卫生间。
拧开水龙头,水流冲掉茶渍,碗底露出几个模糊的篆字,他不认得,随手用海绵擦了擦,没再多看一眼。
一阵水声之后,他用纸巾擦着小碗走了回来。
“张,我洗刷干净了,你走的时候带着,就当路易斯叔叔给小可爱的礼物!”
张学强一愣,这个米国小子倒是豪爽,不过八国联军的旧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还得想办法从他身上再榨出点利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