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花瑜璇知道裴文兴潜意识里将他自己与所有裴家人都分割开来。
长此以往,心理会有问题。
想着此刻三叔有人照顾,她便与裴文兴一道往江边行去。
路上,花瑜璇尚未说什么,裴文兴倒先开口了,说的还是她与裴池澈的事。
“五哥素来不喜你,你可知道?”
“我知道,毕竟是我害他摔断了手,再则他心里只有我姐姐,而今我替嫁过来,他自是分外厌弃。”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那可不?”花瑜璇笑,“其实你比我幸福得多。”
“何以见得?”裴文兴坦诚,“你可知我娘不要我,我爹更是不愿待见我?”
“最起码你身边多的是家人,而我是被父母姐姐舍弃的那个。”
她在这裴家,名为裴家媳,实则是个外人。
裴文兴道:“你爹为了仕途。”
“他为了仕途就能随意搭上女儿的幸福么?”花瑜璇又笑,“我爹娘不要我,最起码你身旁还有父亲,难道不是吗?”
“他……”
有跟没有一个样。
“三叔三婶如何分开,彼时你年幼,肯定不知缘故。”花瑜璇温声,“但从我这些时日观察来看,你父亲心里大抵还有你母亲的。”
“蓉蓉说你心细如发,就从你这话听来,蓉蓉所言差矣。”
花瑜璇恍若未闻,只顾自问:“你父母分开时,你父亲的双腿是否已经受伤不能行走?”
“正是如此。”
“方才你父亲拍你那一掌,震得你唇角流血,可见你父亲内力浑厚,先前确实是位战功赫赫的将军。试问能在沙场所向披靡的将军今后不能骑马纵横,会如何?”
闻言,裴文兴蹙眉:“会如何?”
“或许每个人受到挫折后的行为各有不同,但我想三叔当时大抵会酗酒,酗酒的缘故约莫在此。人一旦酗酒,往日再好的脾气也压不住,很有可能与三婶起了口舌。时日一久,夫妻间又无人来劝和,嫌隙越来越深,直到分道扬镳。”
裴文兴喃喃道:“分道扬镳?”
“夫妻两人要和离,至于你与你妹妹跟谁是个问题。裴家出武将,自然不愿儿郎跟着母亲离开。而你妹妹终究是女娃,女孩子更需要母亲照顾。我想当年的三婶肯定不愿意与你分开,但局面便是如此,若只能带走一个孩子,你认为她会带走裴家不愿放手的儿郎,还是女儿?”
“你的意思是我娘其实也不愿丢下我?”
花瑜璇轻轻笑了笑:“虽说我的爹娘丢下我,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世上好的爹娘是不愿意放开自己的骨肉的。”
裴文兴似有动容,嘴上却道:“可我那会也年幼,她还是选择了妹妹。”
“那时的你与令妹年纪尚小,对大人的事肯定不懂。但你如今年岁不小,有些事也该想明白,人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局面,彼时的现状我想便是如此。”
“即便如此,我爹他也不喜我。”
“或许看到你,三叔就会想起三婶,也会想起自己的女儿。他不是不喜你,而是他一直处于妻离女散的痛苦之中,再加双腿已废,心里应该会很不好受。你五哥的手尚且能动,脾气与先前已然大不一样,更遑论你父亲的双腿那是彻底废了。”
听闻一席话,裴文兴仰头长长吐了口气:“嫂嫂,多谢你与我聊了这么多!”
“这有什么?”花瑜璇浅笑道,“至于住房问题,即便你父亲说你们不需要建造新房,你觉得你二伯母会同意不建?”
“是啊,方才是我莽撞了。”
两人相伴回去。
相对方才所聊稍显沉闷,此刻回去路上,两人面上皆多了些笑意。
叶欢正来江边洗衣,见状连忙隐去草垛后。
待他们远去,她冷笑一声。
五表哥护着的花家女竟如此不省心,连堂叔子都敢勾引,果然人与她的姓氏一般,都长着一副花花肠子。
不多时,花瑜璇带着裴文兴回到小院。
此刻的裴彦气顺了不少,见到小儿子回来,莫名又来气,正要呵责……
竟见他垂着脑袋来他跟前说了句:“对不起。”
虽说还是没喊爹,说话的语气仍然很犟,但难得来道歉。
“你听听,我就说文兴是个懂事的孩子。”姚绮柔连忙打圆场,“父子俩哪有什么仇恨?院中屋子该翻新翻新,该重建重建,咱们和和美美的不好么?”
裴文兴颔了颔首:“嗯,二伯母说得很对。”
说罢,破天荒地去推了父亲的轮椅。
此举令裴彦受宠若惊。
姚绮柔推了次子与小儿子:“去寻些人来,工钱咱们可以付,今日先把院中几间破屋的地基翻一翻。”
兄弟俩应下,也出了小院。
寻人的路上,裴星泽生怕三叔与裴文兴又吵,便与兄长说了一声,去追了三叔的脚步。
裴池澈则往平常时候人多的地方行去。
哪里想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表哥。”
他循声驻足,只见叶欢快步而来。
待她到了他的跟前,特意环视周围:“我其实不想说的,但表哥本就被花家女伤得厉害,今日有些话不吐不快。”
“不想说,别说。”
裴池澈提步。
叶欢连忙拦住他的去路:“欢儿为表哥不值,我曾见到表嫂她与旁的男子勾搭在一起,有说有笑,甚有情谊。”
裴池澈眯了眯眼:“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欢儿自然知道,那花家女先前害表哥断了手,如今又背着表哥勾搭旁的男子。这样天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乱说?裴家虽说已然式微,但决不允许出现这样丢人现眼的事,事情闹大,表嫂可是要被沉江的呀。”
裴池澈眸光划过冷意:“你倒说说那男子是谁人?”
叶欢摇首,似十分痛苦:“不能说,这关乎裴家颜面。”
“既然说不上来,那便是你在恶意编排,恶意造谣之人严重者当论何罪?”
“我没造谣。”
叶欢凑近,以手遮唇想要说时……
裴池澈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两步:“不必说了。”
叶欢却道:“是七表哥,花家女与七表哥有私情!我亲眼看到他们在江边私会,有说有笑,浓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