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春被这个回答震惊到了,看着二舅母这下是真没话说了。合着二哥明面上追寻爱情,背地里还有亲娘补助,这能受什么苦,她也想过这样的生活。
薛二爷拍着胸口,痛心疾首道:“慈母多败儿啊。”
随后又踹了这小兔崽子一脚,同老太太行礼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看他紧攥的拳头,定是气到不行了。
薛老太太看着儿媳也是直摇头,薛女女瞧见好戏都快散场了,不屑的撇嘴,手掌挡住嘴唇凑近低语:“这叫什么事,也不知老太太叫我们来做什么,难道是看笑话的,还是说如何.......”
没等她说完,薛老太太手掌放下,吃了一杯茶,对着下面还躺着的薛坤发话:“还在这里哭什么,哭的我头的晕了,还不赶紧叫人抬出去,好找个大夫医治。”
张香云抽了抽鼻子,语气哽咽:“是,儿媳知道了。”
待几人走后,老太太总算将注意力放在屋子里几个正当龄的姑娘身上,对着奚春笑眯眯的询问:“来的急,定然没用膳,吃了晚膳在回去吧。”
众姑娘齐齐应好。
漆嬷嬷立马吩咐身边人传膳,早就准备好的小厨房端着一盘一盘的菜,鱼贯而入,随后悄声退离。奚春看着两个姐姐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太太上桌,动作稍显局促,等看清菜肴之后,嘴巴惊的险些没闭上。
各色珍稀叫不出名字的精致菜肴,还有瞧着都十分喜人的汤点甜品,更不用提完全不同珍馐白米的口感,奚春简直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这吃的是又精致又贵,自己日日吃的那些不堪与之对比。
四人心怀鬼胎的吃着,奚春更是时刻注意老太太的动静,只听耳边传来啧的一声,拿筷子的手一窒。
老太太轻放筷子,和缓的抛出这个难题:“你们觉得坤哥儿这事该如此处理。”
这回答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按照年龄辈分身份大小,是以老太太第一时间看向薛珠珠。只见小姑娘神色如常的擦擦嘴角,似乎早知祖母要问,心中已有答案。
“祖母,这事也简单,其一便是宗祠家法示警,杖责,跪香,革出祠堂。衣服误太华美,器用宁可欠缺,不用严苛手段如何能矫正。”
薛老太太无奈一笑:“你二伯打都打了,骂也骂了还是不行,这又当如何。”
薛珠珠双眼对视,很是认真:“开宗祠请族长,若是还不行就送回祖籍耕读,孙女读书常看一些求学经历,依我看让二弟体验“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之苦,只有亲身体验稼穑之艰,才能彻底醒悟。”
奚春都忍不住为这个法子动心了,大姐姐不亏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先丢弃颜面在舍弃物质,如果这样还不知悔改,那就留在祖籍一辈子吧。
可依老太太这疼孙子的架势,还有二舅母如此护儿子,能行才怪。
果然,老太太听了这话,神色如常,但细看之下却发现是不悦的神情,这并不是她的心里答案。坤哥儿可是她嫡亲的孙子,如何能送回犄角旮旯的祖籍,若是让他误以为被家族所弃,该承受何等煎熬的心态,这孩子有个万一又该如何是好。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老太太目光灼灼的看着其余两个未开口的:“你们也是这个法子。”
薛女女自然觉得这法子甚好,二哥留在家也是丢人,还不如早点回老家,安安稳稳当个纨绔子弟,一个果子不摘就会烂整筐,是以她轻轻点头。
老太太眼神疲倦,打起精神对奚春慰问一句:“我听你母亲说你开了个铺子,生意还挺好的,铺子里好多东西都是自己亲自做的,想来奇思巧妙不少,外祖母期盼阿春能给我一个不同的回答。”
奚春简直汗颜啊,别对我有太高的期待,我是咸鱼,我只想躺平。
几番斟酌几下,她神情纠结的给了个答案:“祖母可曾听闻颜氏家训,里面有一点方可对应如今困局。凡教稚子,夫妇须同心同德,如琴瑟之专一,不可一宽一严,使儿得以窥隙而遁。这不正是在说二舅母,私底下给予钱财同鼓励没有任何区别。”
“里面还提到,若父刚母柔,迭为矛楯,则子失适从,教令弛矣。故齐家者,必使闺门之内号令如一,然后纲纪可正。若是二舅母和二舅舅不统一战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如何能教好子女。”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安静下来了,诧异的看着这个平日不出挑的五姑娘。老太太神情专注若有所思,还不时伴随着点头,似乎在仔细品味这番话。
薛珠珠和薛女女则是大惊,这小妮子怎么如此有文采了,连别人家训都知道,还记得如此深。
薛女女手掌搭上去,半信半疑的询问:“你为何知道别人家训。”
奚春笑着打哈哈:“在乡间胡乱听夫子说的,听多了就记下来了。”她总不能说是后世高中语文课上学的,这颜氏家训可是被称为“古今家训之祖”她要是记不住,简直愧对高中的语文老师,应该打手板。
幸好现在是宋朝,虽不知是南宋还是北宋,谁叫她对执政的官家没有一点印象,记忆里就宋徽宗,宋仁宗几个出名的,再就是宋朝的屈辱史。其余的她真没有一点印象啊,奚春只想高呼救命,其实自己是理科生来着。
薛老太太思量许久之后觉得这个回答甚妙,能说出如此一番大道理,不免高看几分这个外孙女,赞叹:“难怪你母亲时常向我夸赞你,说你自生下来就是十里八村最聪明最出挑的,今日能说出这番话,倒也难怪谢夫子不过同你相处几月便如此喜欢。”
薛珠珠也觉得五妹妹说的好,这还是那个只知贪玩的妹妹吗?
众人惊奇的眼神,赞叹的言语,奚春只得讪讪的笑了,嘴上说着:“哪里哪里。”她可不接受戴高帽子,简直太羞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