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更是憧憬起了汴京生活,要是她死之前能去一趟,真是这辈子都没遗憾了,死了还要刻在木板上,可惜她是没这个福分了。
刘氏缓声嘱托:“你们去了汴京,可不能贪玩,好好跟着学,将来若是有大出息了,将娘接过去玩上十天半月的,娘也就享福了。”
两个小丫头互相对视一眼,十分用力的点头。
.............
奚春到别院时,她爹娘老早就来了,此时正帮着一起弄吃食。院子里很黑,奚老太节省惯了,只愿意在游廊正门上点两个灯笼,她瞧着总觉得黑黢黢阴森森的,跟恐怖片似的。
雪梅缩了缩脖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觉得瘆人:“姑娘,我们等会真要在院子里放炮仗,这也太吓人了。”一激灵,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靠西边的小树:”姑娘,哪里是什么,是个鬼吧。“
奚春吓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强装镇定,实则也是在安慰自己:“我是不怕鬼的,雪梅你躲在我身后,等会儿我打它。”
“你们干什么。”云氏突然从树后拐出来,就见二人畏畏缩缩始终不敢进屋。
没忍住笑着开口:“外面可冷了,里头烧着火炉子热乎极了。哎呀,咱家也是好起来了,如今都能用上炭了,以前烧个木桩牛粪都要俭省再俭省。”
瞧见是大伯母的那一刻,奚春悬挂的心总算落下了,冲雪梅拍着胸口悻悻笑:“大伯母,原来是你在那儿,我还以为是个鬼了。”
云氏当即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脸色十分严肃,嘴上警告:“可不敢胡说,神佛都在天上看着,你们两个小姑娘日日将这挂在嘴上,可不吉利,当心冲撞了什么东西。”
说完,赶紧上前拉着二人穿过抄手游廊到里面去了。
原来奚春也是不信神佛的,可自从穿来之后,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也信了大半。当即在心中默默祈祷,是小女子头发长没见识,诸路神仙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我计较了。
一进到有光亮的地方,她瞬间安全感满满。可面前的景象更是差点让她下巴都惊掉了,屋子里人还不少,除了她爹娘,好几个她都不认识。只见最中间的奚老太头戴大花,身穿正红,脸上还娇羞的抹了胭脂,唇色极红,瞧着跟陷入热恋的少女似的,别真是老来俏了吧。
云氏喜滋滋的喊道:“娘,你看谁来了,咱家大小姐来了。”
“哟!”奚老太夸张一惊,对着身旁一个白胡子老头笑笑,而后扭着胯掐着腰上来了。
一身的脂粉香味直往她鼻子里冲,奚老太欢天喜地的将奚春往里面拉,嘴上热络:“奶奶给你介绍介绍。”
她手指向那个白胡子老头笑的一脸娇羞,眼睛都不敢细看,嗓子柔的能掐出水来:“这是你寇爷爷,你寇爷爷在寺东门街巷开了个学堂,在周围可有名了。但凡上外头打听打听,就没有不认识他的,都善他教的好。”
奚春满脑子黑线,讪讪一笑,对着面前似仙风道骨,脸颊红红一身素白棉袄的老人尴尬的问好:“赵爷爷,您叫我阿春就好了。”
寇夫子笑呵呵的应答,自如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鼓囊的荷包,干瘦的手指捋着胡子,摇头晃脑道:“早听你祖母提起你,说你何等的能干,才华不输男子,今日一见,果真不寻常。”
奚春悻悻接下,就连身后的雪梅都有份。她眼神在奚老太和寇夫子脸上来回打量,这是二人难道是老来春了。既然坠入爱河,就免不了要评判一番,这寇夫子长相尚可,瞧着清瘦不似酒囊饭袋,而且还是夫子,社会地位偏高,暗暗称赞,不错不错。
奚老太娇羞的在寇夫子肩上锤了几下,翘着兰花指的手扶上头顶的那朵红花,带着孙女指向旁边乖乖坐着的少年郎,笑的更热切了:“这是你寇爷爷的孙子,不过痴长你两三岁,称一句哥哥就是。”
眉飞色舞欣道:“这孩子可有出息了,才十二岁就考中秀才,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
寇御风被夸的连连摇头,一张俊白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瞧着十分可笑,他从凳子上起身,拱手行礼:“阿春妹妹。”
奚春礼貌回复:“御风哥哥。”
眼神胡乱打量面前这位少年郎,长相偏圆钝,还长着一双可爱的狗狗眼,瞧着虽不如蔡君墨那般风流耀眼,可这人一看便是乖乖念书的好学生,端的是一副家世清白认真上进的品格。
虚虚将屋内人介绍的七七八八之后,奚春落坐她娘身边,面上始终带着和缓的微笑,眼神就看着二老亲亲密密的黄昏恋,背地里一个肘击险些将薛明珠推出去,她手中的瓜子都洒了不少。
低声道:“娘,好戏看完了,该说说这怎么一回事了吧。我这才多久没来,奶奶就焕发第二春了,她上哪儿认识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薛明珠翘着二郎腿,一边磕瓜子一边介绍:“你不知道你奶热心肠的不行,园子里的花全让她种了菜,一有空就到处送,结交了不少好友。其中一个见她给人洗衣服捣取锤莲辛苦,便介绍去了寇夫子开的学堂给小娃娃们做饭。”
“一来二去便和学堂夫子熟络了,你奶你也知道,说话漂亮,做事稳当。这寇夫子老伴走的早,你爷爷死的更早,我都没见过。两个人日久生情对上眼了,这才带来咱家过年,你奶奶可满意了,经常在你大伯母面前说寇夫子有学识,出口成章,说话也文绉绉的,她虽然听不懂,可就觉得好。”
薛明珠眼睛一眯,说来也巧:“他家离这不远,七八百步的脚程。”
奚春了然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再看向奚老太,觉得她人都年轻不少,穿的也不似以往那样灰暗,活泛许多,果然爱情使人幸福啊。
屋内人虽说都在吃着干果茶饮,胡乱聊些有的没的,可耳朵早高高竖起来,就听二老的八卦。
就见他轻抚鬓角,望着外头黑黢黢的天,缓声道:“昊天泼墨,层阴若海;屋内却小儿顽童嬉闹,身旁有佳人美妇侍立,此乃寇某人生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