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捂住胸口,“好,好,好。横竖你都要说我们冤你,那你说说…你要如何?”
沈玉莲环顾四下,依然没有找到徐青玉的身影,她胸口狂跳,心一狠,“明儿个放青玉出府,让她帮我请个大夫。两个大夫分开诊治,看看我沈玉莲到底有没有怀野男人的种!”
“好!”严氏也被沈玉莲激出了两分火,“那就各请一位大夫,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狡辩!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查出你和外人苟且混淆我周家血脉,别怪我们不顾你沈家颜面!”
严氏带着众人离开。
桃姨娘一边抹泪一边埋怨,“这…怎会如此?”
明明就是怀孕了啊!
周隐心中有气,对着自己小娘可没好脾气,“都怪你!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就到处嚷嚷,眼下宾客们都知道那荡妇坏了孩子,到时候如何跟外面解释?你是非逼着我去死是不是?”
“啊…”桃姨娘擦着眼泪,一脸无措,“我哪儿知道你们根本没同房!我就是一时高兴…就…”她又埋怨上自己儿子,“你怨我做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家媳妇都收拾不了。她不让你碰,你就顺着她依着她?那我周家娶她回来做什么?”
“够了!姨娘别再说了!你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不是!”周隐脸色一黑,拂袖而去,“心情烦躁,我出去找朋友喝酒去!晚上不回来!”
“哎…这孩子!”桃姨娘絮絮叨叨,泪流不止,倒是严氏这会子也恢复两分理智,命那廖嬷嬷找几个丫鬟过来守着雅风苑,“眼下前院还有客人没走,你以照顾沈氏坐胎的名义从各院抽调些人手。先扣着沈氏别让她跟外头人串供。也别放太多人守着,平白惹人生疑。一切等明日再说。”
这件事,很棘手。
严氏也是焦头烂额。
倒是徐青玉刚回雅风苑就发现角门守着的丫鬟换成了严氏身边的人,院内更是多了几张生面孔,瞧着像是从其他房临时抽调借来的奴仆。
沈玉莲的主屋门窗紧闭,可依然听见屋内那徘徊沉重的脚步声。
她刚入内,就听见沈玉莲唤她,“青玉!”
声音急切而沙哑。
徐青玉撩帘而入,却见屋内没半个人影,只沈玉莲独坐窗台。看见徐青玉慢吞吞的过来,沈玉莲心中更气,蓦的起身向她气势汹汹走来,抬手便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徐青玉被这迎头一巴掌打得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
脑子发懵,眼冒金星,颅内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沈玉莲鲜红的十指蔻丹,刮破徐青玉的脸,瞬间留下五根血红的手指印。
沈玉莲情绪激动,又一把搂住她,跟孩子似的撒气,“你干什么去了?雅风苑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却丢下我不管不问——你知不知道有人要害我!”
徐青玉捂着脸,然后摁住嘴角,不动声色的擦干血迹。
耳鸣渐止。
眼前的景物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她唇边扯起一抹机械的弧度来,“少奶奶怎么了,这怀孕…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周府谁敢害你?”
沈玉莲见了徐青玉,就仿佛吃了一剂定心丸,此刻委屈的眼泪簌簌往下,渐渐痛哭流涕的止不住。
徐青玉冷眼旁观,半晌才递过去一张罗帕,替她擦干眼泪,“少奶奶,我看今日宴席您没胃口,就吩咐后厨做些清淡的菜色来。没想到只耽误了一会儿功夫…出了什么事,您慢慢说。”
沈玉莲发泄了情绪,这会子才看见徐青玉脸上那五根狰狞血红的手指印,她面露尴尬,摸了摸徐青玉的脸,“你…打疼你了吧?你!你怎么不躲呢!”
徐青玉笑着摇摇头,不动声色吞下齿间的血水,“婢子知道少奶奶只是脾气急了些,但心肠是好的。少奶奶打我不要紧,只要少奶奶出了这口气。如今您怀着身孕,可别气坏了自己。”
骤然听见徐青玉如此善解人意的话,刚才人前还绷着情绪的沈玉莲眼下哭得更凶,她抱住徐青玉不撒手,“这满府里就你待我真心!他们都想害我!”
徐青玉大惊,“少奶奶,到底谁要害你!”
沈玉莲啜泣着将事情含含糊糊的说了一遍,又仰头求她的认同,“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根本没有怀孕!周隐夜夜宿在秋霜那小妖精那!我们一个月都没有同房!半个月前你给我缝了月事带,我那带血的亵裤也是你洗的!我怀哪门子的孕!”
她当然清楚。
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毕竟……只有栽赃陷害的人才知道被栽赃的人有多冤枉。
沈玉莲面露恐惧,“定然是周府要杀人灭口,买通那庸医来陷害我!我刚才都瞧见了,梧桐苑里多了好些别院的奴才,定然是那严氏命人囚禁我!就跟上次抓奸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提起捉奸那个夜晚,沈玉莲就浑身发冷。
那感觉就如同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窖里,阴冷、寒潮、黑暗——
她以为抓住了周隐的把柄,这辈子再也不会陷入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可谁知……
沈玉莲开始絮絮叨叨,“完了,完了!他们一定是要杀人灭口!只要我死了,再没有人知道那件事!”
她兀自哆哆嗦嗦的说了半天,却发现徐青玉没有回音,扭头一看,落日余霞中,那女子脸上的伤口狰狞,她的眼睛幽幽的,好似藏在阴暗处的恶鬼。
“少奶奶…”那恶鬼开口说话了。
她声音低沉得可怕。
“会不会是…”忽而又一顿,她警惕的望下四周,只听见院外仆人们忙碌的脚步声,她面色略松,“会不会是上次捉奸那人…”
空气里冷凝成冰。
“放你娘的屁!”沈玉莲勃然大怒,仿佛受了极大侮辱一般,“你瞎了你的狗眼吗?周…那贼人根本没碰我!”
徐青玉往前一步。
咄咄逼人。
“少奶奶那天饮了酒,神志不清…我来救少奶奶的时候,曾经和那人发生抓扯,奴婢亲眼看见那人裤带散开…可当时那般情景,奴婢只能绝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