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渊欣慰地颔首:“夫人大义,此种死法,本相也好和世人交代,说你是失足落水而亡。“
“比起悬梁或者中毒,孩子们也更能接受些!“
王氏再也没有看楚临渊一眼,自顾自地朝着河水深处走去。
楚临渊冷漠地站在岸边,看着她步入湖中。
湖水没过她的膝盖,再到腰,再到颈部,最后到头部,直至完全看不见。
王氏心已死,几乎是连本能反应都没有,只挣扎了几下,便彻底没入了湖中。
楚临渊自诩心善,自诩看不得这些场面。
他一边转动手中的珠串,一边默念佛经。
直到念到第七七四十九遍时,他才“哎呀”一声,惊声尖叫起来:“啊,夫人!”
“不好了,快来人啊!我的夫人不慎掉到湖里去了!“
——
王氏的葬礼办得极其隆重。
楚临渊哭天抢地,将一个痛失爱妻的中年男子的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几夜不合眼,守在王氏灵前,连王家人看了都心生怜悯。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
楚临渊痛哭流涕道:“都是夫人为家操劳,一时不慎才掉入湖中丧命。“
“我若时时伴在她身侧,不去管那些琐事,她也岂会遭遇不测?“
众人皆叹:“大人也是为国操劳,夫人的死也是意外,大人岂能将错怪在自己身上呢?”
与此同时,楚如烟也哭得异常伤心。
棺前“母亲““母亲“地叫个不停,几次险些哭晕过去。
“母亲慈爱,待我情深义重,我正要报答母亲的时候,您去如此去了……”
“这让我如五雷轰顶,实在不能接受啊!”
众人深受感动,频频抹泪。
楚家所有人里,最让人感到意外的反而是楚明昭。
他一双眸子红得怕人,却半滴眼泪不落。
人就跟行尸走肉似的,仿佛在一夜之间,由一个无忧无虑的懵懂少年,转化成了一个心思深沉的男人。
他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所有人,就连父亲和楚如烟也没有放过。
母亲很少会去荷花池那边走动,更何况是夜里?
父亲不对劲,楚如烟也不对劲,母亲应该不是意外而亡。
——
与此同时,王家人眼看王氏已然西去,担心自己与楚临渊失去联结,所以故意巴结。
王氏的叔父首先站出来,高声道:“楚相,相府里人多事杂,有这么多事情等着去做,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相府里面不可一日没有主母啊!”
楚临渊面色一滞,正中下怀,他继续往下听。
王氏的叔父又道:“你现在封侯拜相,朝堂之事繁忙,但是为了昭儿和如烟,如论如何都要在这方面上点心!”
楚临渊连连摆手:“说的什么胡话?我跟夫人情深义重,怎么可能她一去我就再找其他人?“
“不可,不可,我不是那种人!”
众人劝道:“我们知道楚相重情重义,对夫人一心一意。从不纳妾,从不沾染外室,这样的深情在京中也没有几人……“
“但是,您不是在为自己寻夫人,而是为了明昭,为了如烟,为了这相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
“望大人三思!”
王氏的叔父带头说道:“我第一个提议,赶紧将迎娶新祖母之事安排上日程。“
“而且一定要在今年办妥,不然就需要过了三年的守孝之期了!“
“三年时间楚相愿意等,但是明昭和如烟不能等,相府上下不能等啊!”
“你们……“楚临渊怒道:“你们这不是在逼我吗?“
“我,我……”他抹了把泪,又在王氏的灵前上了一炷香,“既然夫人的娘家人都这样说,那我也只能从命了!“
“只是我前后娶了两任妻子,寿元都不太长,我再也不敢随意娶妻……如果非要娶,那也只能是身强体壮,会些武力的…如果再懂一些医术,那就更好了!“
“她要能照顾好自己,还要能照顾好我的昭儿和如烟。“
“我这辈子便算了,将来所有的事情只能替儿孙和亲人考虑!“
他说的冠冕堂皇,众人听起来啧啧称赞。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直把为楚临渊选妻之事,往京城里的医女身上去想。
而京城里的医女总共也没有几个,可想而知,楚临渊是生了什么心思。
不过可惜的是,大家把城东、城西,甚至城外的几个医女名字全说了出来,仍然没有人提到沈语凝。
毕竟那是天上月亮般的人物,大禹国第一美人,又得到太子和皇家的重视,谁会将那她与楚临渊绑到一起?
但楚临渊并不着急,他只是抛出这个诱饵,等过几日亲自求娶沈语凝时,也不至于太过唐突,大家接受不了。
今日此举完全都在自己的计谋里,他满意极了。
楚明昭一双幽暗的眼睛盯着父亲的侧脸。
别人不了解,但自己的父亲,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母亲的死,父亲虽然哭得惊天动地,但楚明昭能看出来,他其实并不伤心,甚至还有一些欣喜在内。
再看他说续弦的那几个条件,要懂医术又会武功,整个京城里,除了玄甲营的军医沈语凝,哪还有旁人?
即便有,都已经是嫁人、有儿有女,甚至是有孙子的老妪了。
楚明昭心里一惊:难道父亲真的对我的凝儿起了心思?
呵,他也配?
——
玄甲营里,这几日沈语凝已经在跟新的医官做最后的交接。
做到月底就可以不用再来了,因此这是她的最后几天。
玄甲营上下,上到士兵将士,下到烧火的嬷子,每一个人都来跟她道别,嘘寒问暖、依依不舍。
唯独裴砚舟,就跟完全没有这回事一样,不做任何表态。
他们两人每次远远见到,都不约而同地调转方向,避免视线相接。
“裴砚舟厌极了我,我懂。”
她对裴砚舟的所作所为完全理解,又充满自责。
一定要将他们家的恩情还回去,以后便再也不见了。
而裴砚舟每次当着沈语凝的面,总会冷眼相对,只在她转过身后,才会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那抹小小的身影。
“希望下月初八快点到来,让我早日迎娶楚如烟。只要我成亲了,我就不会对她有任何想法了!”
“主子,你跟沈大夫真的没有可能了吗?“夜枫无比惋惜地问。
多好的一对璧人啊,本来已经快和好了,又变成了这样。
“没有可能,以后她是她,我是我,本将不会对她有任何想法!“
裴砚舟脱口而出,下定了决心。
只是他没有想到,打脸会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