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不会吧，”王春香有些不确定，却坚持安慰道：“野猪沟年年驱赶，这里已经没什么野物了，这次也不知晓是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一窝野猪，还被巡逻队巡漏了，除了野猪，应该没别的了。”
她安慰女儿，也是在安慰自己，她心中也有这个担忧。
“林中人多，呼来喝去的，野兽也懂惧怕人多，不会再来的。”李兰花说的话就笃定得多。
“伯娘，您别怕，没事了。”李兰花发现自己附近的方莲始终没什么话，转头去看她，才发现她皱着眉一脸担忧，脸色也不太好看，忙安慰她。
看其他人都看过来，宋鱼担心奶奶，也忍不住回了头，这会儿才看到奶奶脸下方有划伤，此时有些发红。
“奶奶，您受伤了！”宋鱼眼中的担忧真挚而强烈，她赶紧从衣兜里翻出药粉，药粉包外面还有个小棉布做成的布球，用来上药，她用脚撑着一个枝丫探过身子，宋红玉一边喊“你慢点”，一边抓着她的衣裳给她平衡，王春香离得近，也用手扶着她。
“我给您擦药。”
方莲笑笑抓住她的手，“鱼儿，我没事”。
“您给她擦吧，伤着了您也不说，有药早该上药了，何必苦着自己。”适才大家都太慌张，方莲的伤又在脸下方，加上她摸了宋鱼身上的血又擦眼泪，脸上也脏了，大家都没注意。
方莲心有疑惑，此时如百爪挠心，但是又不能在众人面前开口问宋鱼，便只能安定下来给宋鱼上药。
看到宋鱼眼中明晃晃的担忧与心疼，她是如何也不愿意怀疑孩子。
这孩子从小是她带大的，身上哪里有颗小痣，哪里有点小伤她一清二楚，虽然上次病好性格变得干脆了许多，却还是原本那个人，性格变些也算人之常情。
可今天这身手，她在树上看得一清二楚，干净利落，杀伐果断，她一个不会功夫的人都能看出她在对战中充满经验，鱼儿每天早晨起来练习她知晓，可也不是这么快的！
但鱼儿对她的感情，又是真的，人还是那个人，魂呢？方莲不敢想那种荒诞的可能。可若是变了，为何对她感情更深了……
方莲越想越乱，头疼不已，不知不觉便又眉头紧皱。
“奶奶，您疼吗？”宋鱼上完药，看方莲皱着眉看她，用嘴巴吹了一下伤口，方莲回神，拍了拍宋鱼的手笑道：“我没事，不疼了，快站好，别掉下去了！”
神情一如既往，但是宋鱼却感觉到了些距离感。
她心中叹气，脑海里不断想着要如何让奶奶相信自己还是宋鱼。她不想失去奶奶的亲近，在奶奶心中，一辈子将她当成原来的宋鱼亲近才好。
至于要让现在的奶奶爱前世的宋鱼，她完全没想过，毕竟感情处了才有，莫名其妙一个人，为何会有爱，宋鱼很是清醒，她不敢奢求，却不愿放手。
至于自己的性格和能力，总要有个合理变化的理由。
“安全了！所有人从树上下来了——野猪已经全死了，下来下来，全都整理东西过来集合——”
宋铁竹的声音在林子中响起，声音很大却也不近，几人听到安全了松一口气，赶紧一个一个下了树。
“娘，大奶奶，你们怎么样？”宋大山和宋小山跑过来，后面跟着宋堂宋文。
“我们没事，就是你大奶奶吓坏了。”李兰花担忧地望向方莲。
“我没事。”
“娘，帮大家把背篓背上，回去再说。”宋大山把背上的背篓取下来递给宋鱼，正是方莲扔下的那个。
几人整理背篓，将弄好的松子和没敲的全装好，此时谁也没有心情再捡松果了。
宋大山几个抬着树下那头猪，猪不小，四人抬着也不轻松，几人赶紧上去帮抬，方莲也想帮，被宋大山制止了，“大奶奶，您别帮我们，您背着背篓已经很重了，注意脚下，鱼儿和红玉你们都别帮了，看着大奶奶，别摔了。”
“好，好。”
林子边上有一块大一些的空地，此时空地上扔了很多野猪尸体，还有三名妇人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此时几人不是肠肚涂地就是身体歪扭，无一不是全身破烂血迹斑斑。
“呜呜呜呜——娘！你醒醒啊娘，你这么去了，让我怎么办！”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峰儿他娘啊！”
“你开山斧就拿在手上，怎么折在这畜牲嘴里了啊！”宋康庆的尸身上，她娘哭得最为悲凄，一边摸着他破碎的脸一边拍着地面，众人围在一起，无不跟着悲恸。
“呜呜呜呜——”一群人一人一句，哭得昏天黑地，谁也没想到年年冬日都来的地方，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冬猎队没死的数量，这会儿折在了野猪沟这个本该没有野猪的地方。
宋青石不多久带着七八人跑回来，“族长，是宋连周那小崽子闹的猪窝！”宋连周，正是当日杀手进村探看时宋展鹏叫宋二婶带人去进村的那个二婶的儿子。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爱表现的年纪，与宋恩赐两人最爱做的便是往山上跑，比谁胆子大，谁更能猎到好东西。
“什么！我儿呢！我儿如何了！”宋二婶大喊一声，她当家的宋富旺也冲出来询问，宋青石沉默，后面的猎人也低头不语。
悲哭的几人突然知晓自家人的死并非野猪自己去寻吃的，婆娘刚死了的宋金山愤恨地噌一下站起来，“好他个小兔崽子！他在哪儿！我要亲手捅了他！看他造的什么孽啊！”自己媳妇被侄子害死，打死宋连周都是让他好受。
宋青石皱着眉回道，“他死了，人在野猪窝里……”具体的样子，他不忍说出来。打猎这么久，亲自看着只剩残肢村人的机会也不多。
“啊——在哪里，不可能！不可能——”，宋二婶全身力气被抽干，突然跌坐下来，宋富旺也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不可能！我儿子刚刚还与我一起打松子！不可能！”
他转向宋青石，“快带我去，我不信！”宋二婶也跌跌撞撞爬起来，族长发了话，宋青石便又点了几个人一起，带着他们转了回去。
“他怎么惹的猪！”族长沉声问，若没有原因，野猪也不会轻易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