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傅晔霆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默,他看着苏默戒备的神情,唇角挑起一个弧度,整个人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到她的耳廓,“苏小姐,是想邀请我上去坐坐?”
车内空间本就狭小,他这么一靠近,那股清冽好闻的龙涎香,混合着衬衫上微凉的雨水气息,涌入苏默的鼻腔。
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
苏默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拉开一点距离,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职业假笑:
“傅总说笑了。孤男寡女,夜深人静,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好。”
傅晔霆眼里的兴味更浓。
他喜欢看她这副明明心里警铃大作,表面却还能云淡风轻地跟他周旋的样子,像一只竖起了所有尖刺,却偏要装作温顺无害的漂亮小刺猬。
他盯着她,没说话,只是看着。
两个顶级猎手之间的对峙,沉默有时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压迫感。
就在苏默琢磨着他下一步又要玩什么霸总套路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了车内暧昧的僵持。
是杨姐。
苏默迅速接起电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的姑奶奶!我刚刚得知!你没事吧?苏家那事儿……是真的?”
杨姐的声音听起来快急疯了。
“没事,我很好。”
电话那头,杨姐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把心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
“那……《爱在缘计划》后天的录制,你这边……”
“照常。”苏默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
傅晔霆在一旁听着,等她挂了电话,才慢悠悠地开口:
“苏小姐,还真是个标准的事业型大女主。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面不改色地谈工作。”
这话有些刺人。
苏默侧头看他,雨水顺着车窗滑落,映得他英俊的侧脸明暗不定。
“不然呢?坐着哭吗?哭能替我还三千万的违约金?”
“苏家不是给了你股份?”傅晔霆继续问。
“钱,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自己的。”
苏默淡淡地回了一句,这是她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那我呢?”
男人的声音很轻,像一句无意识的呢喃。
苏默一愣,看向他,眼里全是问号。
什么意思?
傅晔霆却不再看她,转头望向窗外瓢泼的大雨,眼神悠远,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他想起很多年前,在那个叫“育苗之家”的福利院,自己还是个瘦弱寡言、常被欺负的小男孩。
有一次,几个大孩子抢走了他唯一的一块面包,把他推倒在泥地里。
就在他以为自己又要挨一顿打时,一个扎着高高马尾辫的小姑娘,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脚踹翻了那个带头的胖子。
她叉着腰,小脸涨得通红,声音又脆又响。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谁敢欺负你,就来找我!”
那个午后,阳光很好,小姑娘的眼睛比阳光还要亮。
“没什么。”
傅晔霆收回思绪,眼底的追忆散去,恢复了一贯的深不可测。
他笑了笑,“晚安,苏小姐。”
苏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搞不懂这男人又在发什么疯,推开车门,撑开伞快步走进了公寓楼。
傅晔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嘴角的笑意才慢慢沉淀下来。
苏默,你早就忘了。
可我,还记得。
*
苏家,此刻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柳眉在失去女儿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精神时好时坏。
苏时宴端着一碗粥劝她吃点东西,她却猛地将碗打翻在地,滚烫的粥撒了一地。
“吃吃吃!你就知道让我吃!”
她指着苏时宴的鼻子,哭得声嘶力竭,
“你眼里除了你的公司,你的利益,还有我这个妈吗?!你妹妹都被人害进去了,你这个当哥哥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苏睿想上前安慰,被柳眉一把推开:
“还有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鬼混,让你操心!要不是你这么没用,安安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就在这一片鸡飞狗跳中,苏家三女儿,早已出嫁多年的苏振玉,却突然登门拜访。
她拉着二哥苏振霖的手,一脸悲戚:
“二哥,大哥走得突然,安安又出了这种事,大嫂现在这个样子……这后事,总得有人操持啊。”
苏振霖老实巴交一辈子,此刻也是六神无主,连连点头:
“是是是,三妹,你有什么主意?”
苏振玉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地环顾了一圈这栋豪华气派的别墅,话锋一转:
“二哥,你看大哥这栋别墅,当年买的时候,走的是公司的账吧?如今他人没了,这房子……按理说,也该算是公司资产,得收回去才对。”
苏振霖一愣,面露为难:“可……可时宴和他妈还住着呢。”
苏振玉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
“大哥的儿子是儿子,你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大哥在的时候,把持着公司,好处全让大房占了。现在他不在了,难道这苏家的家产,你还真打算眼睁睁看着,全落到那大房的侄子手里?”
苏振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
*
两天后,《爱在缘计划》第三期准时开录。
沈文斌和白俪俪那对嘉宾彻底下线,观众们都以为这节目最大的看点没了,收视率肯定要暴跌。
谁知,节目组请来替补的一对夫妻,才是真正的王炸。
女方是十几年前火遍两岸三地的湾湾甜心歌后,秦悦。
男方则是当年风光迎娶女明星的豪门富商,周浩宇。
秦悦当年在事业最红火的时候,毅然嫁人退圈,当起了养尊处优的富太太。
如今周浩宇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她才不得不出来上这种恋爱综艺捞金。
节目一开场,别的夫妻都是甜甜蜜蜜秀恩爱,到了秦悦这里,画风突变。
她穿着一身高定小香风套装,戴着鸽子蛋大的钻戒,对着镜头颐指气使地指挥老公。
“浩宇,我的爱马仕铂金包呢?摄影机都对着呢,你怎么能让我拎这个小破包?”
“浩宇,这个沙发不是真皮的,坐着会过敏啦!”
“浩宇,我要喝手磨咖啡,你现在去给我磨!”
弹幕瞬间炸了。
【我靠!这是来当女王的?】
【都破产了还这么大的谱?这姐们是真不知道自己家什么情况吗?】
【笑死,年度最佳“做精”夫妇诞生了!快!给我把镜头怼到她脸上!】
【前面的,你格局小了,这哪是做精,这是行为艺术!艺术你懂吗?】
【楼上的你快闭嘴吧,我脚趾已经抠出三室一厅了!】
观察室里,苏默看着屏幕上那个矫揉造作的秦悦,和她身边那个强颜欢笑、疲于应付的丈夫,非但没有皱眉,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有点意思。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秦悦那枚硕大的钻戒上。
戒指是好东西。
可惜,戴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