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甜美又懂事的笑容,快步走上台,挽住了苏国强的胳膊。
“爷爷,”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
“您看,宾客们都等着开席呢。这么大的事情,关乎咱们苏家的未来,还是等宴会结束了,我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再好好商量,您说是不是?”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苏国强台阶,又暂时阻止了事态的恶化。
苏国强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
“对对对!看我,一高兴就糊涂了!安安说得对,我们一家人的事,不能怠慢了贵客!”
他高高举起手,对着台下大声宣布:
“开席!都动起来!今晚大家不醉不归!”
音乐重新响起,侍者们穿梭着上菜,宴会厅里恢复了热闹,只是那热闹的表面下,涌动着更加诡异的暗流。
苏安安扶着爷爷走下台,心里暂时松了口气。
只要还没签字,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安顿好众人,目光在喧闹的人群中扫过,最后落在苏默身上,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忍不住溢出。
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夺走属于我的一切!
她偷偷地,转身,走向了通往楼上客房的电梯。
楼下宴会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名流们端着香槟,游走在人群中,脸上挂着精致而虚伪的笑容。
“苏家这位刚找回来的千金,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何止不一般,你没看到傅少看她的眼神吗?我赌一瓶82年的拉菲,这两人绝对有事!”
“苏老爷子也是个人物,转眼就把危机变商机,厉害,厉害。”
柳眉强撑着笑脸,应付着几位豪门阔太的打探,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那些人嘴上说着恭喜,眼里的幸灾乐祸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一转头,就看到苏安安不见了踪影,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慌。
而此刻的苏安安,正独自一人站在酒店顶层,那个被临时改造成特护病房的总统套房门口。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将楼下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光线勉强能照亮床边的区域。
苏振华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戴着透明的氧气罩,身上连接着各种复杂的医疗仪器。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上,一条绿色的波形线正有规律地跳动着,发出单调而沉闷的“滴、滴、滴”声。
他似乎睡着了,呼吸平稳,胸口微微起伏。
苏安安一步步地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站在床边,静静看着苏振华。
想起她几次被掌掴都是这个男人动的手!
皆都是因为苏默!
她慢慢地,俯下身,将嘴唇凑到苏振华的耳边,“爸,你不是很疼我吗?你不是说,我是你最珍贵的宝贝女儿吗?”
她的声音在发抖,“可是,现在所有人都不要我了。爷爷要把苏家的股份给苏默那个野种,哥哥也向着她,连你……你都打我。”
“爸,苏默她要把我们的一切都抢走了。她会把妈妈和我赶出苏家,她会让我们一无所有。”
“你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帮帮我……求你了,爸……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
床上的人,似乎对她的声音有所察觉。
那长长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他听见了!
他什么都听见了!
他是不是也觉得,苏默比我更优秀?
他是不是也后悔,当初把我找回来了?
一个歹毒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不能让他醒过来!
绝对不能!
如果他醒了,以爷爷现在对苏默的看重,他一定会为了重新获得权力,毫不犹豫地站在苏默那边。
到时候,自己和妈妈,就真的成了可以随时被牺牲的弃子!
苏安安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冷冽。
她直起身,目光落在苏振华头边那个柔软的羽绒枕头上。
楼下,宴会厅里,苏国强正举着酒杯,和几位商界大佬谈笑风生,商讨着未来如何与“傅氏控股的米勒集团”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
“来,为我们苏家未来的辉煌,干杯!”
“干杯!”
清脆的碰杯声中,楼上的苏安安,缓缓地,伸出了手。
她抓起那个枕头,眼神里是豁出去的疯狂。
她死死地盯着父亲的脸,然后,猛地将枕头按了下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呜……呜……”
苏振华的身体本能地开始剧烈挣扎,双腿在被子里乱蹬,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床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剧烈晃动声。
苏安安被他巨大的力道掀得差点摔倒,但她很快就调整了姿势,整个人几乎都压了上去,将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手臂上。
她的脸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表情狰狞得像地狱里的恶鬼。
“爸……你别怪我……别怪我……”
她一边死死地压着,一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都是苏默逼我的!是她逼我的!你下去以后,别忘了找她索命!是她害了你!是她害了我们全家!”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那条平稳的绿色波形线,瞬间变成了狂乱,疯狂地上下跳动。
楼下,乐队正演奏着一首欢快的华尔兹,一对对男女在舞池中旋转,裙摆飞扬。
楼上,那狂乱的波形,在挣扎到顶点之后,开始慢慢地,慢慢地,趋于平缓……
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
挥舞的手臂,无力地垂落。
乱蹬的双腿,也渐渐静止。
警报声,从急促变得缓慢,最后……
滴——
一声长长的鸣音,响彻在安静的房间里。
监护仪上,那条绿色的线,彻底变成了一条毫无起伏的直线。
苏安安浑身脱力,瘫倒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看着那条直线,又看了看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和自己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的双手。
她……杀了自己的父亲。
短暂的恐惧之后,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快感涌上心头。
她做到了。
她终于,亲手解决掉了一个会偏向苏默的威胁。
她慢慢地爬起来,整理好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裙子,然后拿起那个沾染了她罪恶的枕头,仔细地放回原位,甚至还体贴地帮父亲掖了掖被角。
做完这一切,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几遍悲痛欲绝的表情。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房门,冲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凄厉到足以划破天际的尖叫。
“啊——!来人啊!医生!我爸爸他……他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