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
许言看着他:“什么日记本?”
拇指蹭了蹭她的脸,周京延轻声说:“你房间书架,第二层的白色日记本,你在里面写的,那个你喜欢的人是谁?”
周京延准确无误说出她日记本的颜色,以及日记本的位置,许言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眼神一下就躲开了。
抬起右手拉住周京延的手腕,她转移了话题,淡声说:“我出去找京棋。”
说着,她把周京延的手从脸上拿开,就从沙发站起来。
她没有想到的是,周京延居然偷看她的日记本。
许言起身要走,周京延拉着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又把她拉了回来。
一个踉跄撞进周京延的怀里,许言又抬头看向了周京延。
四目相望,周京延按住许言的后脖子,看着她的眼睛说:“不能告诉我?”
许言避开他的眼神。
表情严肃,她若有所思想了好一会,几次想开口和周京延说什么,却几次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垂眸看着许言,周京延想到了那句,婚姻在外面,爱情在心里。
右手有些重的揉着她的后脖子,他在等许言的答案。
周京延捏着她的力道,许言眼神闪躲的说:“我去找京棋。”
不知道该怎么说。
开不了口。
许言避而不谈这个话题,周京延稍稍抬高她的脸,俯身再次亲吻了她。
耳朵一红,许言别过脸,把他躲开了。
周京延的吻落在她的侧脖颈。
他没再追问日记本,他亲吻她的脖颈,亲吻她的耳垂。
被周京延吻的痒痒,许言推了他一把,温声说:“周京延,你别这样,京棋他们等下会过来。”
舌尖扫过她的耳垂,许言摒气敛息,下意识哼了一声。
贪婪的调戏着她,周京延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问:“许许,那你喜欢过我吗?”
周京延问完,许言的手机突然响了。
亲密被打扰,周京延看了一眼柜子上的手机,周京棋打过来的。
周京延伸手拿起手机,许言趁机喘了一口气,想不明白周京延今天是怎么了。
划开接听键,周京延还没来得及开口,周京棋的声音就风风火火传过来:“言言,我已经到酒店门口了,下高速就过来了,你在哪个包房,我去接你。”
电话这头,周京延听着周京棋风风火火的声音,他面无表情的淡声说:“她在我这里。”
“周京延?”周京棋震惊。
震惊过后,她又问:“你把言言弄哪去了?我过去接她。”
周京延懒声道:“吃不了她,你紧张什么?挂了。”
周京棋却不肯挂电话,追着说:“挂什么挂啊?是不是在御临湾,我马上过去。”
周京延一脸嫌弃:“你过来了,也进不来。”
周京棋一下就怒了,直接开口骂道:“周京延,你就是畜生,你别不当人啊,你和言言已经提交离婚申请,你别在这个时候占她便宜,要不然她能记你一辈子。”
周京棋的警告,周京延冷不丁把电话从耳边拿开,啪嗒就挂了。
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他再怎么畜生也没畜生到这个份上,趁许言不清醒睡她。
除非是不想玩了,不想有任何以后了。
把挂断的电话扔回柜子上,许言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看着他说:“是京棋的电话吧,我过去找她。”
许言话音落下,周京延把她拉了过来,看着她问:“怎么总往后躲?我现在抱都不能抱你了?”
“……”抬头看着周京延,许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言看着他没说话,周京延再次轻轻把她抱住,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他说:“京棋在有事,明天我们就去找她。”
一直以来,许言都和周京棋都是互相黏,两人不管干什么都要一起,就连上厕所都得一起去,小时候还一起蹲过坑。
比起温馨和温荞,她们更像双胞胎。
周京延说完,又在许言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听他这么说,许言就没再推开他,但总觉得今天的周京延不对劲。
就这样抱了许言一会,周京延轻轻吐了一口气,轻声说:“许许,这段时间我挺累的。”
周京延难得喊累,许言左手轻轻抱着他的后腰,右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给他安慰。
许言的安慰,周京延不禁笑了一下。
笑过后,他亲了一下她的脸,和她商量说:“许许,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许言。
转脸看向周京延,看他眼里有伤感,许言点了点头:“好。”
嘴上哄着周京延说好,许言觉得他今天喝得有点多。
许言的温顺,周京延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开玩笑的说:“还是醉了更可爱,看来以后得让你多喝点酒。”
周京延的调侃,许言抚着他的后背,劝着他说:“你以后少喝点。”
周京延听乐了,但还是冲她点了点头:“嗯,我以后少喝点。”
抱着周京延,安慰着周京延,许言心里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后来,不知不觉,就这样在他怀里睡着了。
周京延低头看向她时,看她下巴抵在他胸前,已经闭上眼睛睡着,周京延打横抱起她,便轻手轻脚把她放回床上了。
……
第二天上午。
许言醒来的时候,周京延穿着家居服,站在落地窗那边接电话。
讲电话的声音很小。
手臂搭在眼睛上,发现自己是在御临湾,许言一下就头疼了。
连忙又闭上眼睛,不想醒过来了。
昨晚和京棋打过电话,京棋说了会来接她,没想还是出了纰漏。
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酝酿等一下的开场白时,周京延电话接完了。
转过身,看许言手臂搭在眼睛上,周京延声音温和的说:“醒了。”
听着周京延的声音,许言两手撑在床上,还是起来了。
看着周京延,她冷静的说:“我昨晚和京棋打过电话,京棋说来接我。”
周京延走向书桌,漫不经心把手机扔回书桌,若无其事道:“我知道。”
又对她说:“京棋昨天在外地,回来的比较晚,所以我把你带回来了。”
两脚落地下床,许言客气道:“哦,那谢谢你。”
淡淡看了许言一眼,周京延对她说:“陆砚舟让你今天在家休息,工作留到周一再去做。”
许言点了一下头:“行,我知道了。”
周京延:“先去洗漱,江婶给你准备了早餐。”
“嗯。”回应着周京延,许言拿着以前在这边的换洗衣服,就去洗手间了。
镜子跟前,许言看着自己脖颈,还有锁骨上的印迹,神色沉重。
平时都不喝酒的,只是昨天的场合,她多少要应酬一下,要给同事和领导一些面子。
好在没有具体发生什么,不然够她后悔。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拿开抚在脖子上的手,昨晚的记忆模模糊糊,断断续续。
周京延昨天晚上好像提到她的日记本,好像问她喜欢谁。
想到这里,许言心跳一阵加速,直往上窜。
不过,她应该没说什么,她自己的性格她知道,不管什么情况下,她都不会太袒露自己的感情。
何况问她的人还是周京延。
片刻。
洗完澡换好衣服去楼下吃早餐,江婶她们特别高兴,准备了很多她喜欢吃的东西。
许言吃了不少。
毕竟以后不会再来,她不想让江婶她们扫兴。
吃完早餐,许言回去的时候,周京延送她回去的。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都没说话。
车辆停在许言家楼下时,周京延下车送她。
然而,只是送在楼下。
许言没邀请他上楼,他也没说上楼。
直到目送许言进公寓,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周京延这才上车,这才开着车子离开。
……
后来的几天,两人的生活各自恢复正常。
彼此都没有联系。
冷静期眨眼过了一半。
期间两次在政府碰到,周京延浅浅的打招呼,没有过多打扰。
陆瑾云倒是和她联系过几次,给她炖了两回鸡汤送到住处,跟她提过一嘴,说爷爷的生辰宴,还是希望她能够过去。
许言答应了,她之前就答应过周京延。
离婚证还没下来,该配合演给外人看的戏她会去演,等离婚证下来,周京延就得公布离婚消息了。
到时候,两人各自发个体面的告别。
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
……
这天早上,许言起床收拾好,正要出门上班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程婶打过来的。
接通电话,许言温声说:“程婶,这么早打电话,是不是爷爷找我?”
昨天晚上,老爷子还和她打电话了,跟她聊了很久。
还劝了她一下。
许言话音落下,程婶的声音颤颤巍巍,语无伦次的传来:“小姐,回来……你过来,你来医院,老爷子摔了一跤,我们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
不等许言开口说话,程婶又说:“情况有点不好。”
玄关门口,许言听着程婶的话,心里一凉,两腿都软了。
吞了一口唾沫,她镇定的说:“我现在就过去,在哪个医院?”
程婶:“二医院。”
程婶说完,许言挂断电话,匆匆忙忙就出门了。
去医院的路上,她尽量安慰自己,尽量让自己冷静,可内心就是一阵阵不安,心跳一直在往上窜,心脏仿佛要从她的嘴巴蹦出来。
几年前,她有过一次类似的感觉。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急诊门口,许言从侧门上了楼,直接就赶去了急救室。
这时,程婶两口子都在急诊室门口。
垂头丧气的。
看许言一脸紧张,慌慌忙忙的跑过来,两口子连忙从长椅站起来,两眼通红看着许言:“小姐。”
来到程婶跟前,许言拉着她的手,急切的问:“具体什么情况?医生刚刚怎么说?”
许言的问话,程婶抹了一把眼泪,对她说:“早上吃饭老爷子没出来,我就去敲门了,结果敲了半天,老爷子都没有动静,我就把门打开了。”
话到这里,程婶有些哽咽。
调整了一下情绪,她接着说:“结果就看到老爷子面朝地的摔倒在地上,我过去推了一下,喊了几声老爷子都没反应,我就打了120,然后打了小姐你的电话。”
听着老爷子是面朝地摔倒的,许言的眼睛顿时就湿润了,抓着程婶的两手有些颤抖。
许言红着眼睛不说话,程婶回头看了一眼抢救室说:“还在里面抢救,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听着程婶的话,许言尽镇定道:“不会有事的,爷爷不会有事的,爸妈会保佑爷爷的。”
安慰程婶,许言也是在安慰自己。
程婶听着许言的话,用力的点了点头:“是的,先生和太太会保佑老爷子的。”
程婶的安慰,许言松开她的手,走到长椅跟前,扶着墙就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不会有事的。
肯定不会有事的。
三人神情沉重,一言不发等在抢救室外面的时候,周京延忽然喘着气,大步跑过来了。
来许言跟前,周京延连忙蹲在她跟前,握住她的手,温声问:“爷爷情况怎样?”
周京延的电话,是程婶他老公打的。
爷孙俩孤苦伶仃,家里也没有其他人,遇到这么大的事情,除了找周京延这个孙女婿,他找不到其他人。
许言抬头。
看周京延出过来了,她说:“还在里面抢救,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许言说完,周京延缓缓站了起来,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弯腰亲了一下她的头发,安慰她说:“不会有事的,爷爷不会有事的。”
脑子一片混沌,甚至忘了和周京延保持距离,许言点了点头:“嗯。”
右手轻拍许言后背,周京延没有将她放开。
他一直抱着她。
半个小时后,抢救室的自动门被打开。
许言和程婶听着动静,连忙从长椅站起来,快速走过去问:“我爷爷的情况怎样?醒过来了吗?”
许言的紧张,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送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开始在凉了,其实要不是情况特殊,我们都不应该把人拉到医院来,许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话音落下,许言两腿一软差点没站住,是周京延从后面把她接住了。
抱着许言,看她眼睛瞬间通红,周京延亲了亲她的头:“许许,有我,还有我。”
周京延的安慰,一时之间,许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哭也哭不出来。
脑袋一片空白,浑身无力,站不稳。
医生见状,便看向旁边说:“还有其他家属在吗?准备一下后事吧。”
把许言把在怀里,周京延说:“我是老爷子的孙女婿,你们去开证明吧,后事我来安排。”
医生:“行,那你们先调整一下情绪,等会和工作人员对接。”
周京延:“嗯。”
答应着医生,周京延抱住许言,不停亲吻她的头发,安慰她:“许许,没事的,没事的,年龄大了都会走这一步,你还有我们。”
此时此刻,周京延也难过,心里也憋得慌,但他得照顾许言,得操办老爷子的后事。
一手抱着许言,周京延又从兜里拿出手机,给秦湛打了过去,声音低沉道:“老秦,许老爷子走了,你过来医院一趟。”
电话那头,秦湛一惊,马上说道:“我马上过来。”
说罢,挂断电话,会也不开了,拿着车钥匙和手机立马就走了。
……
秦湛赶到医院的时候,周京棋也过来了。
这会儿,她在休息室陪许言,秦湛和周京延则是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说老爷子是心律失常,导致的突发性心源性猝死,之后又带他们去看了老爷子的遗体,让他俩确认一遍。
看老爷子额头和脸颊有伤,周京延别过脑袋,眼睛一下就红了。
休息室那边,周京棋一直在抱着许言,一直在安慰许言。
但许言什么都没说。
一声没吭。
医生告诉她结果到现在,许言一字未开口,像是失了魂一样,任凭周京延抱着,任凭周京棋抱着。
她没有爷爷了。
她没有爸爸妈妈,现在又没有爷爷了。
她以后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中午的时候,周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过来了,两老去看了老爷子之后,老太太一下放声痛哭了起来。
“清北,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说好还要来老宅坐坐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你这走了,剩下言言一个人,她再怎么办哪?”
老太太这么一嚎,老爷子转过身,眼泪也落出来了。
二十岁不到认识,他今年76岁,许清北75岁。
五十五年。
他们足足认识了五十五年。
太平间外面,许言听着老太太这一嚎,整个上午没掉一滴眼泪。
此时此刻,眼泪哗哗直往下落,鼻子哭红了,嘴巴都红了。
周京棋见状,一下也哭了,抱着许言说:“没事的言言,你还有我,我会陪你一辈子的,我就是你的家人。”
两手紧紧拉着周京棋的手臂。
许言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