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信侯府西面无人的拐角处,允离正在帮陆云铭把风,见陆云铭回来了,连忙上前两步迎他。
“殿下,无人。”
“走吧。”
允离磨了磨掌心,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陆云铭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了他的神色,道:“有话就说。”
“容属下多嘴一句,这谢华安瞧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殿下为何会在她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思虑两秒后,允离最终还是将心中的不解问了出来。
在他看来,谢华安不得广信侯府看重,既没有身份也没有地位。
瞧着也是个风一吹就倒的无用之人,身上也没有武功。
这样的人对殿下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允离跟了陆云铭多年,办事得力,陆云铭对他也很是看重,回答了他的问题。
“像谢华安这种被所有人弃如敝履的人,最好掌控,只要对她施予小恩小惠,她就会死心塌地的忠于你。广信侯府是豫王的左膀右臂,孤要时时派人盯着这广信侯府的一举一动才放心,谢华安是个合适的人选。”
他没什么表情道。
说罢,陆云铭就抬步归席了。
允离心中的疑问也得到了开解,见陆云铭移步归席,也连忙跟了上去。
无人注意到,墙角的另侧一道血红的身影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果然。
谢华安没有猜错,这人刚才对她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利用她。
从陆云铭问她是什么人的时候谢华安就有些怀疑了,谢盈和谢悦在宴席上好端端的坐着,广信侯府里的丫鬟婢女都在给众宾客端盘递碟的忙前忙后,除了她这个被众人遗弃的广信侯府二小姐,这府里还会有谁呢?
这人问的太刻意了,让人感觉他就像装不认识她一样。
谢华安从来都不傻。
“小恩小惠,死心塌地?”
谢华安不自觉的低声笑了出来,这人未免是太小看她了,她可从来都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满足的人。
或许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关心与善意,或许是谢华安太过渴望能被关爱,她对于这种假装施舍善意欺骗他人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尤为厌恶痛恨。
谢浑和谢悦该死。
这种人更是该死。
*
从这之后,谢华安又和这人“偶然”撞见了几次。
虽然谢华安知晓这所谓的“偶然”都是那人的刻意接近。
但心里清楚归心里清楚,她并没有将它戳破。
第二次见面之后,谢华安知道了这人的真实身份——当朝太子。
身份果然够贵重。
陆云铭表面上对她还是挺照顾的,时不时就送一送那名贵的宫廷御药假意关心关心她身上的伤势,要不就说无足轻重的假话假意安抚一下她。
谢华安也很配合地装出一副感谢的模样。
终于,陆云铭觉得表面样子做得差不多了,就将他的难处对她说了出来。
——也是他找上她的真实目的。
“不怕华安笑话,孤虽然贵为太子,心中却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烦扰。”
这日,陆云铭眉头皱的格外高翘,愁绪溢出眼底,似乎要把他整个人吞没。
“华安可愿帮孤一把?”
他转过身来认真的看向谢华安,等待着她的回答。
“只要殿下需要,华安愿竭尽全力为殿下分忧。”
谢华安微微颔首,目光坚定。
将陆云铭想听的话说了出来。
他是希望自己这样说的。
陆云铭见谢华安点头后带着愁容继续道:
“豫王和齐王如今都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恨不得将孤拽下来取而代之,孤心甚扰。”
“豫王与广信侯府来往甚密,华安可愿帮孤盯着这广信侯府的一举一动?”
说完,似是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勉强了,他点了点额心,叹了一声:“若是华安觉得为难的话就算了,广信侯毕竟是华安的父亲,孤的要求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不为难。”谢华安反驳强调:“殿下也知道广信侯对我并没有半分的父女之情,反之,我亦一样。”
“殿下对华安照顾有加,眼下殿下遇到了难处,华安定当全力相帮。”
谢华安正色拱手道。
似乎只要陆云铭要她去做什么,她都会答应下来。
陆云铭对谢华安的反应很满意。
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顺利进行。
“辛苦华安了。”陆云铭朝谢华安走近两步,微微低头看她:“华安放心,待孤登基之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华安。”
他声音极尽温柔,如同春日里青山上缓缓流淌的清泉,给人安心宁静之感。
“多谢殿下。”
“沙沙——”
不远处有脚步声逼近,似要朝这边走来。
陆云铭今日是跟着豫王一起来广信侯府的,若是被人撞见他与谢华安待在一处不但不好解释,还有可能会令豫王生疑。
谢华安自然知道陆云铭不想让人发现他二人见面,很识趣地在来人到达之前就退下了。
转身的那一刻,谢华安眼睛眯了眯,眸底闪过一抹的无人察觉的异色。
……
这些新的记忆与谢华安脑海中原有的记忆交织融合在一起,颠覆了她对原主的全部认知。
谢华安的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这才是原主的真实模样。
与她之前印象中的原主判若两人。
面对谢浑、谢悦的欺辱打骂,原主也不会逆来顺受。
她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
她会在夜里众人都睡着之后将蛇顺着窗户丢进谢浑的房中,害得谢浑被蛇咬得痛苦大叫。
她会在趁无人时偷偷溜进谢悦的房中将蜜蜂喜欢的花粉撒在她的衣服上,害得谢悦被蜂蜇得鼻青脸肿。
……
即便众人都认定她是一个身份低微的贱胚子,原主也从来不会看轻自己。
她不觉得自己生来就与别人低一等。
既然这世上没有人爱她,那她就自己爱自己。
她受过的委屈,自己会帮自己讨回来。
就算面对陆云铭这种身份贵重之人,只要将算计的心思打到了她的身上,她也不会放过。
原主的身上是有着怨气与恨意的。
她从来不是一个善心大发的好人。
她也不是一个任人欺凌的闷包。
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因为她从来就不觉得她是一个很可怜的人。